关灯
护眼
字体:
正文 第二十章 千里两皇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谷梁夜一路懒懒散散晃到宣德宫时,太阳已经要落山了,宫人早已见怪不怪,急忙恭敬的上茶。

    “父皇呢?”谷梁夜撇了撇杯中翻滚的茶叶。

    宫人恭敬禀道:“皇上龙体不适,还请王爷稍等。”

    谷梁夜嗤笑一声,茶杯一搁,留下宫人一脸惊恐,便向一边的寝殿走去,撩开寝殿纱幔,一着乳白中衣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桌前咬下半块糕点,看见谷梁夜闯进来,也不怪他的无礼,只是怨愤地盯着他,可后者却依旧是一副请你自便的模样。

    压下谷梁夜的茶,谷风庭忍不住质问:“你就是这么对身患重病的父皇的?!”

    谷梁夜又拿过一个杯子倒上茶:“我看父皇胃口不错,气色也不错,身体好的很,所以,还是不要动不动就咒自己死了,这大齐的江山可还得靠你坐稳。”

    “哼,你还好意思说,谁让你两三个月不来宫中的?没想到我一世英名的齐皇居然养了这么个冷血无情的儿子呀,你说我冤不冤?”谷风庭退下宫人,抢过谷梁夜倒的茶一饮而尽。

    谷梁夜无动于衷,冷冷的说:“你不过是想见母妃一面,何必这般纠结,你这后宫三千,还不是你想进就进,拉上我干什么。”

    谷梁夜毫不避讳直截了当的解开自己的心事,谷风庭无言以对,盯着桌上的酸枣绿豆糕沉默,看着他黯然的神色,谷梁夜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可是父皇母妃之间的事情,自己早就明白,解铃还须系铃人,和自己无关,只是父皇找不到也已经不可能找到那把打开母妃心门的钥匙,才固执的将自己作为那块敲门砖。

    “父皇,这么多年了,母妃心中所想也许早已改变,你又何必固执,你们这样,这些年不也过来了吗。”

    谷风庭苦笑:“日子是过来了,可是自己不想过,日子就不会走了么,我苦的是,明明恨你母妃如此狠心,却又更加心痛,因为我知道,她更恨我。”

    “我就不信,这么多年你没见到过母妃,翻墙偷香的事,你不是挺擅长的么?”

    “有这么跟你父皇说话的么!”谷风庭一掌飞过去却被谷梁夜轻松躲开,“翻墙偷香,那也只对你母妃做过,何况,那还是二十多年前了,自你母妃进宫,那就只有翻墙,没有偷香一说了!”

    谷梁夜无语的望着茶杯:“那你就继续翻墙吧,我真是无能为力,我又不是你们之间的那个结。”

    “我知道,只是你母妃躲我躲得厉害,她淡然无谓的有时候让我会以为以前种种不过是自己美好的幻境,这时候我就想看看你,这样我就会知道,那些记忆都是真实的。”谷风庭深吸口气,既然好不容易见着阿夜,就不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你这几个月干什么去了,让暗影传了那么多次都不肯进宫。”

    平时,谷风庭一般都会传暗影去通知谷梁夜,就是为了避免明面上传召次数太多会引起其他皇子朝臣的注意,虽然谷梁夜已经被封为逍遥王,但是权势的诱惑会让所有人变成自己的敌人,这个道理,坐在权势巅峰的谷风庭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大齐皇律宣令,凡是皇子封王者,同时意味着那人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大齐历年,都是新皇登基后,再由新皇封皇兄弟为王,像谷梁夜这样年纪轻轻就被自己父皇封了王的,还是第一个,若不是齐皇从不掩饰对谷梁夜毫无限度的宠爱,世人怕只会以为谷梁夜是失了势的弃子一枚,也正因为齐皇的宠爱,也有不少人认为齐皇如此,不过是为了五子避免夺权之战伤害的策略,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毕竟律法如何,到头来都是权势之人的口舌。

    但是这些终究只是猜测,真是情况如何,也只有当事人知道。

    “吃喝玩乐。”谷梁夜简洁的用四字概括。

    谷风庭也不追究,自己也是随口一问。

    两人下了几盘棋,已是月照花影的时候,谷梁夜决然的起身离开,谷风庭再也留不住,走到寝殿门口,谷梁夜想到什么,回头对谷风庭说:“以后要见我别用病重的借口了,你知我知,别人不知,难保以后不会成为一些人攻击的武器,平日也多注意点,这个地方有多少暗沟,相信你比我清楚的多,别一天就想着翻墙。”

    看着谷梁夜离开的背影,谷风庭像他来时一样咬下半块糕点,这样肆意的姿态,多像他母妃呀,那个风一样的女子,明明是关心,却还要装的这么不愿意。望着谷梁夜喝过的那杯茶,谷风庭眼神迷茫的喃喃:夜儿,父皇都是为了你好,日后切勿责怪为父吧。

    这样冷漠的宫廷里,也只有他们母子,能让自己如此放在心上,阿夜的肆意和他母妃的冷漠,都是因为他们的真,才能让自己卸下面具和心防。

    谷风庭打开风窗,满腹思绪的望着纷纷洒洒的月光,千里之外,东来国皇宫西北处的归元山下,众臣拥着皇帝也正在等着一个半年未见的人。

    “皇上,国师也未言明今日何时出关,依奴才看,您还是先回宫吧,这里有奴才守着,国师一出关,奴才就去通知您,您可得担心受寒啊。”

    东来国皇帝盯了一眼内侍总管余安,掀了掀肥重的眼皮:“国师为国祈愿,苦行半年有余,本皇又怎么会受不了这一时半会儿,难道你认为本皇的恤国之心不如国师?”

    “奴才不敢,是奴才多嘴了,还请皇上恕罪。”余安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皇帝冷哼一声,靠在软椅上闭目养神,一个时辰之后才道:“总跪着做什么,起来吧。”

    “谢皇上。”

    余安已年过半百,一双老腿打着哆嗦好不容易站起来,周围各人眼观鼻,鼻观心,无一人扶搭一把,皇上的意思很明白,有资格站在皇上身边的,个个都是人精,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施撒无关痛痒的同情。

    余安是没指望这些,只暗自后悔马屁没拍着,倒被踢了一脚。

    作为皇上身边伺候的人,他比谁都知晓皇上与国师之间的矛盾,两人虽然表面上和气相敬,但心下已经是有很多化不开的矛盾,彼此相斗又彼此牵制,于是这么多年,面子上还算相安无事。

    这些矛盾的根源,是因为东来国国师的存在对皇帝而言,本身就是个威胁,是个心中瘤、眼中钉。国师一制,是开国皇帝下的铁律皇令,凡新继位者,必须持历任国师通喻,否则便坐不上那个位子,建国百余年来,民间对国师的崇拜早已经超过皇权,国运昌盛与否,百姓首先想到的是国师的决策,而不是皇上的能力。当今东来国皇帝周尧,更是从执政开始就被国师的威风打压,心中积郁,再是正常不过。

    哎,伴君如伴虎呀!

    余安正犹自懊恼,忽从山上传来三声悠长的钟鸣。

    咚···咚···咚······

    “国师出关啦!”周围的大臣们开始兴奋起来,却碍着皇上在场,只得低声窃窃私语。

    一盏茶的时间,山上陆陆续续下来几名面蒙白纱的女子,个个身姿美妙,步态摇曳,几人下山来并未对皇帝行跪拜礼,只是在远处微一俯身,表了个意思,便又安安静静站在道边,待看见出现在山道上的衣袍时,清音婉耳,犹如天籁入耳:“恭迎国师。”

    “恭迎国师出关!”众大臣随后恭拜,声音朗朗。

    周尧抬起厚重的下巴向几步之遥的国师望去,还是那样一身灰白的长衫,色彩四季不变,这样残缺的颜色在他身上一落,偏生了几分尊贵起来。不知是天生有之还是故意而为,周尧最刺眼的,就是那人向右微勾的嘴角,长年累月,连同自己,一起被这样的弧度屑然。

    哼,周尧面色不改的在心中冷哼一声,无论他摆成何种风姿,终究还是要自己面前屈膝。

    想到这,周尧心中瞬时解气了很多,面对来人,扬起多年来已成习惯的笑容。

    “臣流霜参见圣上。”

    流霜躬身行礼,周尧还未出声,一双手已经是扶了上去:“国师多礼,这半年为我东来,真是辛苦了!”

    “皇上言重,为民祈福,为国祈愿,本就是流霜的职责,何来辛苦之说,倒是劳烦皇上挂念,臣有罪。”

    这最后三个字,一飘而过,轻的像是一阵风,还未落在众臣耳中,便已消散。

    两人几句言对才客气完,各自没了兴致,周尧才在众臣期期盼盼中问:“国师这次闭关,可有收获?”

    “承蒙圣天厚爱,流霜这次闭关,确实得了些冥示,只不过,这天意······”流霜故意拖着,言下之意,下面一帮东来最顶级的人精,又怎会不知道?

    “我看国师面色疲惫,还是先好好休息才是,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周尧当机立断,首先起身,对着下面众人道:“朕看你们今日也等了很久,想必都累了,就先退下吧,免得扰了国师的清幽。”

    “是,皇上。”皇上发话,就算自己多么好奇,也不敢有丝毫迟疑。

    待人都走完后,周尧依旧笑眯眯道:“国师,不知这天意?”

    本想国师不过是碍于众人不好直言,这会众人退去,自己便可听得天意了吧,可流霜只是恭敬一礼,退了一步离得周尧更远了些:“还请皇上恕罪,时机未到,流霜也不能妄自泄露,否则定会败国运,流霜担不起这个责任,相信皇上也是不想的。”

    几句话说的滴水不漏,周尧找不着缝插进去,只有继续笑眯眯道:“那是自然,既然如此,朕就等国师所言的‘时机’。”

    “谢皇上体恤。”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