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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梦里宫闱塞上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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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般娑大抵半月,连烧灼都这么清晰,她想是很难在短时间回去了,一禅大师已经离开六日,他是为了仙人办事,其目的也不过让蒹葭重改前世,不可能会告诉她回去的办法,没有画儿听自己发愁,她一人孤零零的呆着,自有些不习惯,陌生的房间,陌生的面孔,心中失落也越积越深。

    早间做了一场梦,梦见一片坟茔,里面放着四叔叔、六姨娘、祁呈、画儿的墓碑,她拼命的掘着四叔叔坟茔后的土堆,最后看见一摊白骨掩在土里,又有蚂蚁,白蛇咬噬,直至一片空空荡荡。

    她从梦里大叫一声醒来,正午时刻,婢女在桌上放满饭菜,蒹葭在榻上木讷不动,行若死尸,一女子手持苦药走近蒹葭:“姑娘,该吃药了。”

    她不为所动,婢女又唤了一声,她仍气定如山,迫不得已,婢女轻轻拍了拍蒹葭肩头:“姑娘,药熬好了,起来喝吧。”

    蒹葭霎时惊醒,从床上直起身,那婢女被吓到,洒了些汁液在被子上,蒹葭伸手胡乱一推,玉琢碗“呲啦”一声摔碎在地:“谁要你们天天送些破药来,你们知不知道这里只是我的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会好,我不需要在这里去替谁谁解决事情,我凭什么得任你们摆布,我都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天,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你们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回去,若真回去不了,你们便把我杀了吧,我早就活不下去了,死了也不用碍着什么人的眼,或许,或许死了还能回去呢……咳咳……”蒹葭从床上走了下来,赤脚面目孱弱的说着。

    那些婢女不知好好的姑娘怎么像疯了一般,说着胡话,个个吓得发抖,其间就有几个婢女出去通风报信了。

    蒹葭情绪的确失控,但她自个明白,一封闭了四年,四年都不曾与人来往的她一下子遇到了这么多事,太多的问题需要她去解决,太多隐形的压力抗在她的背上,何况没有一人听她倾诉。她的脾性是有障碍的,不喜欢与人沟通,却希望有人了解,不喜欢融入集体,却难耐备受冷落,生来就特立独行,从不委曲求全。已经压抑多日,加上那不明所以的梦靥,浑浑噩噩间,就起身胡骂一通,如此一番折磨,必不可少的会受他们的冷眼了。

    不过一会,谷淇诺匆匆赶来,看着神志不清的蒹葭除了感到吃惊外更关怀的走上去扶她:“六孤,你怎么了?怎么突然……”

    蒹葭毫不留情的甩开他的手:“什么六孤,谁是六孤,六孤已经转世投胎了,我根本就不是她,我根本就不是她…………”她被他话语一击,剧烈的啼哭起来。是自己太懦弱了,什么都想着去逃避,疲于面对。

    谷淇诺看着情绪激动胡言乱语的蒹葭,倔强的瞳孔布满血丝,心疼的将她紧紧环抱:“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六孤,孤儿,是我多日冷落了你,对不起,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孤儿,别哭了。”他在她耳旁细语,暖暖相劝。

    蒹葭被他锁在胸怀,不得动弹,她全身无力,嘁嘁啼哭,无助的望着他,仍是执着:“我不是六孤,真的不是六孤……”说罢,就真的昏死过去,脸颊上全是泪珠。

    再次苏醒后,谷淇诺坐在椅子上看佛经,蒹葭本欲起身,就见同来的使臣开门进来,陈沉道:“大人,石城主说觉得两日后摆宴甚好,所以两日后他会重新邀请宫中大臣一同欢迎我们到来。”

    谷淇诺点点头,诡笑道:“我道想看看我和六孤都在他宫里受了害,差点身亡,他还有什么脸面不交出《楞严经》来。”

    那陈沉也道:“没错,加上国主这一慰问的飞信,不信他还不肯拿出来!”

    谷淇诺含笑忽想到榻上的六孤,敛了笑容,挥挥手,陈沉自然明白,躬身下退。

    蒹葭听得一清二楚,对话虽没有什么重大的秘密,但她能听出谷淇诺真的对那本《楞严经》垂涎欲滴。

    待一刻钟过去,蒹葭顾作方醒,谷淇诺急忙来到榻前,想握住蒹葭的手,她收了回去,淡淡笑道:“对不起,方才我情绪太过激动,所以……”

    他眉峰紧蹙,痛心道:“你和我就真的这么见外了吗?”蒹葭一愣:“我……”他见她为难,道:“算了,你说说方才为什么会有那般反应吧。”

    “……我……是因为……”

    “六孤,不是我说你,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好像有很多事闷在心里,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从前的你一有事就会对我说,就算是我烦了,你还是不依不饶的缠着我,怎么现在就像变了一个人,是不是你有什么疑问,告诉我,我帮你解决。”淇诺迫切的想知道她藏匿不说的到底是什么。

    “谷淇诺……我……我不是伊楼六孤。”她轻声说着。

    若方才是胡言乱语,现在意识清醒了,怎么还说自己不是六孤,谷淇诺疑笑着,心底有些惊恐:“你怎么会不是孤儿?”

    蒹葭看着他的眼睛,忽而惊醒,他可能是一心想害死自己的人,她怎么能相信她,遂道:“我是说……我是说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缠着你了,你也不必为我缠你而烦心了。”这是她第一次为了自己的安危而撒谎,她得保全自己。

    谷淇诺心底一恸:“为什么?你难道不爱我了?”

    蒹葭想着她一十二岁的女孩听了这些情爱话,别扭不已,仍坚持说下去:“不是,我是觉得你有你的事情要做,以前我一直缠着你终归不好。”

    “那你现在还是爱着我吗?”谷淇诺用渴求的眼神看着蒹葭,她被迫点点头,他才放下心。

    谷淇诺抚了抚他额畔的发丝,将她拥入怀中:“答应我,要一辈子跟着我,不离不弃。”

    她血液发颤,定定“嗯”了一声。

    …………

    大火一事后,石国主已另为谷淇诺安置寝宫,并下派人手查出纵火真凶,谷淇诺悻悻走回殿上,玩弄扳指,阴晴不定。

    陈沉走上前来问:“大人找我有何事?”谷淇诺苦眉问他:“你仔细想想,那日你可真是给六孤下了药的?”陈沉点头:“这事怎会有纰漏,那日我在她欲吃的野草里洒了几滴迷药,野草是她自己采的,也不可能怀疑到我们头上,难道她知道了?”他恐怕的望着淇诺。

    “那为何她苏醒后什么也不问,按照她的性子应该问我为什么没找到她就独自去了般娑,她这几日就像变了一个人,也不缠我,感情像是变淡了,我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那件事。”淇诺深邃的眼眸若有所思。

    陈沉心头慌乱:“若真是这样,她通信给我们国王,可就惨了,她会不会已经告诉国王了?”

    谷淇诺摇摇头:“如果她要说,在纵火案之前她便说了,可国王连我寝宫失火一事都知道了,来信上也没说我要逆反的事,说明六孤根本就没告诉国王,况且纵火那日六孤也舍身来救我。”

    “可照大人这么说,她终究是知道的,现在不说,恐得将来也会说出去,况且这里的闲言碎语也对六孤大人失踪一事议论纷纷。”陈沉一面分析一面看着淇诺的神态,突而淇诺截到,目光灼灼:“所以,她不能再留下了,但两日后的宴会上还得有她。”

    陈沉立会其意:“小的明白,待石国主将《楞严经》给了大人您,我便将六孤大人给……”他做了一个“杀”的手势,淇诺满意诡笑。

    冥海宫的承华殿内,石敬涸刚刚接见了蓬莱使臣,他麾下几名文将正团团围坐商讨政意。

    穆竟道:“国主,下官以为应该将《楞严经》交于他们,这样也可避免干戈,不让百姓遭殃啊。”

    石敬涸在座上点点头,百姓也正是他忧虑之处啊。

    “《楞严经》是般娑城的宝,几千年来都不曾动摇过,你难道到想让城主当掘墓之人吗?!”樊靴态度坚决,不依不饶“国主请三思啊!”

    座上之人又开始犹豫起来,手足无措。

    “那本就是一本修佛之书,它的功用就是修法成佛,先祖造出此书就是为了让更多有缘人西天成佛,不过是一本经书,就取了这么多人的性命,你又置写书之人的初衷于何顾,你难道想让佛祖看见血流成河吗!”穆竟说的同样掷地有声,石敬涸又思琢的深以为然。

    “就算是度人成佛,也须得度本国之人,那蓬莱相距十万八千里,不过因他们先祖得了功劳,统治我们三十载,就处处剥削虐待我们,谁知道他拿了《楞严经》接下来又想要什么镇国宝贝,车师如今虽分为两国,两国也各有各的国主,可你我流的都是车师的血,我们不能忘本啊,你怎么能向外卖主求荣呢!”

    石敬涸又蹙紧眉头,他自个心底是想少动干戈为好,可官员的一番争吵又叫他犹豫了。

    “国主,你别听他信口胡言,蓬莱国王的确是诚心诚意的求取《楞严经》,听说他在派遣使臣来般娑前,发动举国人马进入深海为城主您打捞奇珍异宝,只是简单的友好往来,并无要挟之意,切莫听了这老臣的胡言,引动干戈啊!”

    “什么!我胡言?怕你早已心生异变,归顺了人家蓬莱!”遂而跪地三磕“国主,莫要被他胡言乱语左右啊!”

    石敬涸是信佛之人,也没政治决策,被两臣吵的闹哄哄,遂拍案而起:“够了!这事就依穆大人说的做。”语罢甩袖而去,留他二人自个在殿上争吵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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