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频·湖仙姬

    鸾一踏出去，便觉得燥热难痒，皮肤上覆盖着的粘液收到阳光的烘烤，熔化起来。

    一觉，便是加快了速度。

    这么一晃儿，鸾已驭风踏步来到小湖边。这一瞧，一看，让鸾大为吃惊——湖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在这熏风拂拂、烈焰升腾的夏日？

    鸾觉得可能是自己的眼睛花了，象征性地揉一揉，抬眼看了看万里晴空，正是暴阳当天的时候。再环视一周，面前出现的仍然是一面光洁透亮的冰镜，围绕一圈的，则是普通的树木草丛。

    干瞪眼那么一会儿，鸾在心中想了无数的法子：潜到灵魂之书中查阅，可前二十页根本就没这东西；求助么？算了吧，妈妈在帮爸爸疗伤，不知道飞得会多慢；放弃吧，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到达下一站沐身。鸾可不想再黏着了，到时候都发臭生虫了。如此想着，身上又滚烫起来。

    鸾扫视了一圈，从地上捡起一根粗粗的木棒。没办法，现在只学会了一种步法，除了用于行走踏步飞翔躲闪之外，根本就没有攻击力嘛。可怜了他，大热天地握了个木棒打冰去。

    鸾一靠近湖，并没有像内心所预料般的寒气袭来，相反地，甚至比外围还要热一点。最为奇怪的是，如此透明薄亮的冰镜，居然反射不出人影来，这让鸾更加疑惑。

    算了，怪归怪吧，有水就好。粘液已经点点滴滴在熔化，这黏糊感实在难以忍受，比剧痛还毒，折煞人！

    鸾一挥一挥地击打冰面，一刻钟过去，才打出了碗状的那么一个小坑，半点活生生的水源都没有。

    可这时的鸾，却已经开始从头到脚各处冒汗了。看着这样半大点的坑，鸾抹抹头发上的汗水，“嘿咻嘿咻－”地喘几声。忽地，觉得脚地板好像浸湿了什么，变扭地挪动蹭蹭，这一下，只觉得一滑，重心不稳，“啪！”地摔下去。一摔，脚生生抽风了般滑倒向前，直滑到冰面上才停，在冰上勾出一条深深的长痕。

    鸾这一跤摔得是半无反抗力，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那么囧地摔倒。

    “哈哈哈哈……”树丛中，两只鸟妖宽小的翅膀遮着鸟嘴恹恹地笑道，这声音实为恶心，像是一个喉咙里塞满了针尖的老人痛苦而又邪恶的笑。

    “桀桀，这个人类真是太蠢了。”其中一只鸟妖说道。

    “可不是嘛，湖仙姬的地盘也敢犯？”另一只鸟妖附和道。

    “喔~我的仙女！”一只鸟妖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芒，嘴角也涎下口水来。

    “你？你也配！”旁边的鸟妖很不服气地说道。

    “我不配，你配？”鸟妖不屑地说道。

    “当然！仙姬最美了，当然要嫁给我这样的英俊男妖啦！”得意地说着，还挺了挺胸脯，高出边上的鸟妖一头。

    “你！……你！！”一边的鸟妖气得说不出话来，翅膀猛挥过去。

    “你，你敢打我？”挨打的鸟妖怒火滚滚地质问道，锋利的鸟爪朝对方按去

    ……

    鸾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两只鸟妖的争骂抢斗，静静地躺在冰面上，思考着——既然我的脚能挖冰，那么，如果我施展一圆太虚步的话，只要稍微改良一下，不就可以利用上了？

    鸾这样想，顿时开窍。一骨碌爬起来，闭目回想起脑海中那位老人精准到位的动作，在冰上操练起来。

    左进右退，环脚越步，一力曰：震！鸾一脚猛地踩踏一步，爆冰而出，生成一个浴缸大小的冰坑，已经隐隐能看到底下的明净纯水在缓缓流动。

    鸾定神一看，不经大喜，没想到这一脚的力度能有如此的功效！赶忙调整心态，继续运作。

    旁侧出击，往返踱步，二力曰：爆！鸾正欲一脚爆破冰层的时候，一个悠远却又沉静的声音飘飘从冰底层内传出：“别来无恙啊……”

    鸾一听，感觉灵魂都要出窍般。那是——无尽的黑洞，无尽的深渊。

    一声出，湖周围立刻升起一缕一缕蓝幽色的纯光，一切万物都好像在这一刻沉睡进了混沌的、潮湿的、隐隐约约的蓝色中。

    鸾只觉得在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间，大脑莫名地膨胀起来，血液往上涌，在俏发覆盖之下的右眼如万千针扎般红肿疼痛。

    片刻，厚厚的冰层在巨大的冲击之下，发出核弹爆炸般的响声，无数冰块如粉骨碎身般倾尽而出，惹得周边的土壤都镶上了点点钻石。

    “你呀，这伤口也不知道及时处理，现在惨了吧？”说这话的，正是一边给龙包扎清理着伤口，一边教育道的凤。

    龙舒服地享受着凤的细心呵护，尾骨这点小疼也算不了什么，重要的还是老婆的心意。

    “都化脓发炎了，太不小心了，呵呵——什么！？天哪，九万九千年的妖怪！”凤先是苦口婆心地说道，继而短暂地感受到了一股异常强大的妖力波动。没错，这波动正是从之前凤给鸾所指的那湖。

    奇怪了，明明感受到了只是两万年的低级妖怪，怎么会是九万九千年的湖仙姬？难道独门绝学——探妖测其力失效了？不可能啊，向来都是很准的，不会出差错才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是这样的，这位湖仙姬冰封在湖底数万年，湖上的厚冰便是它的防锁线，这要冰破至湖，她便会现身。一般来说，除了妖族和看得见妖怪的生物之外，世界上是不存在这湖的，因此在冰封期间湖仙姬的年限只有两万年。

    凤不仅懊恼自己的绝学失效，还后悔着干嘛着急着让鸾领悟，应该在百分之百准确之下才施行，实在是草率！

    龙已经站起身，象征性晃了晃尾巴，虽然不大明白事情的前后，但凤如此的表现不是呆瓜就能看出严重性。

    据凤所述宝贝儿子独自一人前去净身的缘由，龙也猜出了几分。无外乎是凤判断失误，惹了个优等怪物得前去救援罢了。但当龙听到“九万九千年”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小脏脏猛烈地抽蓄，继而听到的“湖仙姬”这三个字，更是让龙直接大脑休克心脏差点崩裂。旋即一声怒吼:“你这个妈妈是怎么当的！”

    话完，看见凤转过头来那张凄惨不满恐惧的脸，龙立刻感到自己说错了话，真恨不得打己一嘴巴，无足措地定一定，说道：“走，我们应该和孩子站在一起，即便是必死无疑！”说这句话的时候，龙的眼中满是坚定。

    凤也是如实想的，这次前去，生存的希望几乎为零，凤想和孩子在一起，却怕龙不同意，放不下森林里的事，才默然。

    “好，走！”凤呜咽道。

    说罢，龙凤夫妇眨眼间消失。

    当爆冰如烟尘般飞灰之后，洁蓝的水面上浮现出一个人影。

    鸾蹲爬在唯一仅存的一块冰上，身子扭曲着，被剧痛所折磨。他费力地眯开眼睛，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的攻击力。

    目光扫过，眼前出现的是一位身着雪白色长袍，衣上有着斑斑血迹，袍带紧扎在腰间，淡粉色长发飘逸肩头的美丽女子。这身衣服，有些像浴袍，又有些像别国的装饰。女子带给人的感觉很奇妙，有一种特殊的安静、温雅。

    缓缓地抬头，一缕淡粉卷发翘在额头上，黑色长睫下是一双忧戚的绯红色眼睛，皮肤嫩白如雪，在这蓝色光辉这下，有一番别致风情。

    “皇甫小弟弟，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她注视着鸾，嘴巴蠕动着。这种声音具有勾人摄魄的力量，沙沙的嗓音，忧郁的眼神，不急不慢的强调，让人觉得此女非同寻常。

    鸾听得此声，一股不安躁动的情绪漫上心头。他慌忙站起身，施展一圆太虚步，没命地奔跑起来——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弟弟，我在问你呀，怎么不回话呢。”女子又开口道，虚影却离鸾不过咫尺。

    鸾一生估计都没有这样快速地奔跑过了，用尽自己所学，如风驰电掣般奔走。眼前出现了一片树林，很好，没错，就要到出口了！鸾心中暗喜，一圆太虚步运作更猛，像是脚踏“风火轮”般。

    穿过树林！终于逃出来了，只要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就好了，他们应该就在附近。鸾瞥瞥背后，一个人影也没有，可见那个女人没有追上来。

    令他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是，正当他准备走一步的时候，时空似乎逆流了一般，无数的碎片从他旁边飘逝而过，上面的图案，正是鸾逃命时沿路的光景！

    “弟弟，干什么去了，好像很累啊。”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睁眼一看，面前的是一块玻璃冰镜，他，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啊！”鸾痛失一声，身体剧烈地抽蓄着，好热，又好冷——上一次的感觉，更加汹涌地袭来。

    鸾的汗水滴到眼中，模糊了视线，只能看见一个时有时无的影子在他眼前。一股美味的血的滋味飘在空中，猩红的颜色，渴求的欲望。

    他的视线渐而变得清晰起来，小小的獠牙透出一股狠戾。右手已经麻木，戒指在那儿不停地紧缩发力，可却没人理它。

    鸾舔舔嘴巴，他现在的眼睛特别明亮，面前生物的脖子上韧劲十足的血管诱惑着他，血液的味道——“咔－嚓－”什么也不顾，什么也不管，鸾止不住地咬了上去。

    甘甜，美味，舒爽，啧啧，这血，真是上品。

    鸾吸足了血液，意识又模糊起来……

    “呐，流了那么多血呢。”“鸾”看着女子衣裳的血迹说道。现在的鸾，身高达到一米九，黑色的头发转换成墨色，独现的幽蓝色眼眸闪烁着光芒，隐藏在俏发之下的，是一只诡异的玫红色睛体。“这里是我被侮辱的地方。”

    “是吗，我可是很喜欢这里呢。这里，也没有多嘴的人。”女子仍旧不慢不紧地说道，并没有在意身上的血迹。面对对方的变化，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呵－”鸾这一声回答着。

    “那好，我再问一次，你为什么要和他订下契约，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女子侧旁走了几步，望着眼前这一片树林问道。

    “只不过是为了让那些人尝到与我同样的屈辱罢了，顺便收集棋子。”鸾清风云淡般描述。

    女子听闻，侧头瞥眼，嘴巴蠕动“哦”了一声。乍一看，对面的人已消失，只感觉背后一只有力的臂膀箍住她的脖子。

    “然后——”鸾站在她身后，细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