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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出宫去,鸢儿献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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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鸢儿拜别连生,回了忆棠阁。

    柳鸢儿走后,少年依旧坐于林中,双眸微闭,略显倦态。

    约莫过了半刻钟,他提起茶壶,新倒了一杯茶,神情悠然道,“窥视许久,阁下不累吗?若不介意,与连生共饮一杯如何?”

    几尺之外的竹树上,一男子宛如大鸟般从树枝上轻飘飘落下,在连生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形遮住了落幕的夕阳。

    “连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瞒着皇上偏帮暮妃,待我禀告皇上,摘了你的脑袋!”

    说话的男子是君北翼的秘密侍卫,越腾飞,他的职责是帮君北翼除掉他想杀却不能明杀的人,如今的任务,是监视暮妃的一举一动。

    对于这个派遣,他是极不满意的,好歹他也是武将世家出身,世代武状元,到他这一代,却隐姓埋名,暗地里帮君北翼做事,没有名气不说,还要监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虽颇有怨言,但皇帝的任务,他是丝毫不敢怠慢。

    “壮士可是对连生有所求?”连生淡淡地问道。

    对面的男子一惊,刚毅的脸上一丝诧异闪过,他轻咳一声,正色道,“我堂堂带刀侍卫,陛下待我恩重如山,何事要求你?你未免自视甚高了吧。反倒是你,私自帮助皇妃出逃,这是灭九族的大罪,你却还在这儿污蔑我,你就不怕我现在就要了你的脑袋?!”

    连生微微一笑,“阁下若是想要在下的脑袋,回去禀告皇上便可,何须现身,徒增烦扰?”

    听此一说,越腾飞释然一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深夜,玉佛寺。

    殿内,男子双手合十,跪于殿前,神情肃穆。

    他的脑中不停地浮现七年前的那个场景——

    满城萧索,横尸遍野。

    整个洛阳城俨然一座死城。

    这一切皆因他而起,若不是他才华横溢,锋芒毕露,也不必被哥哥们追杀,躲于此处,他们何其狠毒,为了将他置于死地,不惜引入瘟疫,让整个洛阳城陪葬!

    而他的母亲莫桑玉儿为了救他,病死洛阳。

    三年后,先皇驾崩,君北翼投靠莫桑霓裳,当上君主,与那次瘟疫有关的人,全部满门抄斩,小到放火的士兵,大到当朝宰相,无一例外。他下令所有尸首,五马分尸,葬于洛阳。

    腐尸气味,弥漫了整整三天。

    仇虽报,但他仍不能忘记当时洛阳城的惨状,母亲临死前哀怨的眼神像钉子一样刺进他的心里,他发誓,再也不让自己所爱的人受到一点点伤害。

    可栖夏……

    想到这儿,合十的双手不由得握紧,在佛光印染下平静的双眸也变得暴戾起来。

    “陛下。”身后传来一声轻呼。

    黑衣男子单手执剑,微微颔首,举手投足间英气逼人。

    此人正是越腾飞。

    “启禀陛下,暮妃今日去了忘忧阁。”

    “为何?”

    “她想连大夫带她出宫,去暮府查明她妹妹暮栖夏死亡的真相。”越腾飞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生怕君北翼看出破绽,要了他的命。

    “哦?”君北翼微微皱眉,栖夏之死难道另有隐情?

    当初暮幽冥告知之时,君北翼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自是没有心思去探究事实真相与否,只想找一个出口,宣泄他这满腔的愤怒,竟轻易信了他人之言。如今仔细想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暮鸢又是如何将栖夏推入悬崖的?若是有心谋害,又何苦选择如此拙劣的手法?

    此刻,她主动出宫查明真相,难道此事真是他弄错了?

    “陛下放心,连大夫没有答应,她出不了宫。”越腾飞小心审视着君北翼的神情,浑身僵硬。

    撒谎这事儿,他是第一回干。

    “告诉连大夫,带她出宫。”

    “啊?”越腾飞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不自觉的张开。

    望着君北翼冷峻的背影,他又把嘴迅速的闭上,俯首道,“是,陛下。”

    越腾飞出了玉佛寺,便来到忘忧阁。

    白衣男子立于亭中,身姿孤绝冷峭,衣袖随风扬起,清逸脱俗之气倾洒而出。

    越腾飞趋步向前,半跪在连生身后,“见过先生。”

    那人转过身来,弯腰搀扶起越腾飞,“不必行此大礼,无论是在外面还是在这里,都不需要。在外是不必,在此是不能。”

    他的嘴角牵着柔和散淡的笑容,一双明眸深不可测。

    “情况如何?”

    “如先生所料,陛下让我交代您,准许暮妃出宫。”

    连生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先生,恕腾飞愚昧,先生怎知陛下会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此案本就疑点重重,陛下当初被仇恨蒙了心智,眼下,自当发现其中破绽。”

    越腾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他一介武夫,除了剑术超群之外,没有其他特别的长处,弄不明白这些事也是正常的吧?

    再者说,人有所长必有所短,也不必事事精通。

    越腾飞这样安慰自己。

    他抬头望望连生,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一切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论文,他举世无双,才华超群。

    论武,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论谋略,他运筹帷幄,胆识过人。

    他……为何生的如此完美?

    越腾飞摇摇头,大概帝王家的后人,都是这副模样吧?

    忆棠阁内,灯光影影绰绰,轻萝用过午饭,将暮妃的洗澡水放好,又铺好床铺,才疲惫睡去,她的睡眠极轻,稍有响动,便起身寻探。这是她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七岁入宫,自小在嬷嬷的调教下长大,后宫规矩,她倒背如流,这警惕的性子也是在这后宫养成的。

    只是今天,她感觉特别疲累,刚一上塌,就昏睡了过去。

    这自然是柳鸢儿的杰作,她清楚轻萝的性子,若是悄然逃走,必定会惊动她,连生的药此刻正好排上用场。

    夜沉如水。

    柳鸢儿换上早已准备好的男装,按照连生之前给的地形图,躲过巡逻的侍卫,悄然来到忘忧阁外,她早来了半个时辰,天还刚蒙蒙亮,门外空无一人,里面也寂静无声。

    推门而入,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竹林的石桌上,放着两碗莲花粥和一盘糕点,白衣男子坐在一旁,绿荫的遮蔽下,面容有些苍白,几乎与身上的雪衫同色,眉毛眼睛却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听见响动,他缓缓站起来,柔声道,“暮妃娘娘,天色尚早,不如用过早饭再行出宫,可好?”

    柳鸢儿吸了吸鼻子,肚子不自觉的叫了起来。为了迷倒轻萝,她可是一整晚都没吃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见他邀请,她忙不迭的点头。

    连生微微皱起眉,看着眼前女子狼吞虎咽的样子,的确不像是暮鸢该有的样子。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暮鸢,初见她时,她被软禁暮王府,整日以琴为伴,虽是如此,却无半分怨气,琴声悠扬,绕梁三日,举手投足皆是风姿卓越,仪态万千,岂会像现在这般随意?

    连生仰起脸,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溢出一抹浅浅的微笑,这女子倒也有趣。

    用过早饭,天已大亮。

    身旁的连生坐在一边,闭目养神,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柳鸢儿多次想开口询问,却又把话咽了下去。

    疑人勿用,用人勿疑。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门口传来了马蹄声。

    一辆杏色的檀木马车停在忘忧阁外,门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头戴一顶斗笠,遮住大半边脸,腰间别着一枚金牌,他一手拿剑,一手倚着门,冷声道,“先生,马车到了。”

    “走吧。”连生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朝柳鸢儿摆摆手,示意她上车。柳鸢儿却呆站着,没有挪步,心里还在顾虑着,这个马夫要是认出她来怎么办?

    连生微微一笑,回首道,“娘娘不必担心,这是阿飞,马夫罢了。”

    越腾飞不满地瞪了一眼连生,他什么时候成马夫了?

    明明是皇上最看重的大内密探好不好。

    柳鸢儿瞧了瞧笔直站着的黑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

    佩剑的马夫?

    这也太奇怪了吧。

    不过也由不得她多想,本就是依附别人出宫,顾不得太多。

    刚上车坐定,就听“架”的一声,马车飞奔,柳鸢儿一个重心不稳,向后倾去,而她的手肘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扶住,手指下意识的紧紧抓住身旁雪白的衣衫,转头的瞬间,她的唇不偏不倚碰上了连生的唇。

    慌乱中,撞上一双温润如玉的眸子,依旧云淡风轻,没有任何表情,只轻轻一笑,不露痕迹的拉开距离,轻声道,“娘娘,没事吧?”

    柳鸢儿“腾”的一下坐起身来,猛的摇头,正襟危坐,装作随意的样子,心里却如小鹿乱撞般,扑通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亲吻别的男人,虽说这算不上亲吻,可对于十六岁这情窦初开的年纪,足以让她红着脸,慌乱不已了。她已经与君北翼有过肌肤之亲,可是君北翼拥有她时,只有满满的恨意与宣泄,根本不屑于亲吻她,所以虽说她失了身,但初吻却一直保留着。

    连生饶有兴趣地看着故作正经的她,若是暮鸢,遇到这样尴尬的场面,纵使她心中羞赧,也断不会表现出来,而眼前这姑娘,脸蛋红通通的,低眉浅笑,似有若无的笑意,竟有几分动人,而她的唇,如此柔软细腻,透着淡淡的清香,竟让他有几分留恋。

    “先生,到了。”越腾飞的声音,打断了连生的思绪,他转头望向柳鸢儿,只见她呆坐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街道,虽说她是男装打扮,但难掩其天资秀丽,此刻的呆愣模样,引起了众多平民回头观看,连生不由得出声提醒道,“娘娘,还是莫要引人注意为好。”

    他刚来到这时,容貌也十分引人注目,做事诸多不便,不过他有易容之术,虽不能将相貌彻底改变,却能将肤色变得稍暗一些,风华减去四五分,以确保行事方便。

    柳鸢儿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要事在身,收回少女的小心思,道,“连大夫说的是,已经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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