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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惩碧色,柳家风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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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家厅堂上,一个身着绿色碎花小衫,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跪于堂上,她的头上绾着蕴了江南秀色的小巧丫髻,髻的两侧,各插一枚粉色鸢尾发针,发针下垂着两粒小巧的珍珠,后背前襟,尚有大片青丝自然散落。极简单的发饰,将她的面容衬得干净清爽,不似名门小姐的高贵舒雅,端庄艳丽。

    她便是柳家二小姐柳鸢儿,正对着她的是一对白檀木桌椅,柳家老夫人正坐于上,眉头颦蹙,神情肃穆,而厅堂的两侧坐着柳家大少奶奶范容烟和柳家大小姐柳如是。

    只见柳老夫人将手中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掷,轻呵道,“鸢儿,你可知错?”

    堂下少女站起身来,轻跑到柳老太身边,拽着她的衣袖,一双璨若流光的眸子忽闪忽闪,粉嫩的嘴唇嘟起,撒娇道,“奶奶,鸢儿知错了,就饶过鸢儿这一回吧!”

    见她这般模样,柳老太立即心生怜爱,她自小就疼爱她这宝贝孙女,她虽性子顽劣了些,却机灵聪慧,心地善良。

    眼见柳老太又要心软,范容烟立马走上前去,略微拂袖,露出手臂上的青紫,又逼出几滴泪来,可怜兮兮道,“老夫人,容烟自知二小姐平日里与下人关系甚好,可柳家有柳家的规矩,二小姐身份尊贵,可以不守规矩,可一个下贱的婢女岂可胡作非为,容烟不过是替二小姐管教下人,却不曾想二小姐竟弄伤于我,此口气,容烟实在是咽不下,望老夫人为我做主。”

    范容烟自小就讨厌柳鸢儿,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母亲艳压群芳,夺了她的光彩,更是因为她那双狐媚般的眼睛,生来就令她厌恶!可偏偏柳老太就是中意于她,还想将柳家掌事之位传位于她,堂堂范家千金怎么能容忍这样的偏袒!

    柳鸢儿恨恨的瞪了一眼范容烟,道,“大娘,您说替鸢儿管教下人,可碧色究竟犯了何错,让您将她杖责三十,逐出柳府?”

    此刻,一直安静坐于一旁的柳如是站起身来,她身着紫色对襟长衫,头上绾着高贵典雅的发髻,蓝宝石发簪衬得妆容越发精致高雅,她的眼睛不大,是带了媚气的凤眼,眸光不如柳鸢儿灵动,却也顾盼生姿,冷艳贵气。论相貌,她大抵是不如柳鸢儿,但柳鸢儿生性活泼,不如她这般端庄娴静。

    只见她拿出一只发簪,缓缓道,“此紫玉琉璃发簪本是如是心爱之物,前几日忽然遗失,不料却在碧色的房中找到。母亲气急,便替如是教训了碧色。如是认为,此等手脚不干净的下人,留在柳家,自是祸端,便也应允了母亲的做法。谁知妹妹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母亲大打出手,实乃有失风范,妹妹若有气,就撒到姐姐身上,切莫怪罪母亲。”

    柳如是几句话,就将包庇下人,目无尊长的罪名扣在了柳鸢儿头上。

    柳鸢儿与碧色从小一起长大,知晓碧色的性子,她大抵是不会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可眼下,是自己理亏,若是再如平常般任性,只怕恰好中了她们的下怀。她的黑眸转了一转,冷声道,“姐姐说的是,鸢儿改日必定登门谢罪,还望大娘和姐姐海涵,不与鸢儿计较,否则若是叫那些不明事理的外人知晓了去,还以为大娘和姐姐小肚鸡肠呢!”

    “你……”范容烟心里气得跳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柳如是拦住,噤了声。

    柳如是眉眼一挑,轻声道,“姐姐怎会怪罪妹妹,只是这夜防日防,家贼难防,此次丢失发簪事小,有损柳家家威事大,若不杀鸡儆猴,严惩碧色,其他下人恐会学了这偷鸡摸狗的伎俩,到时候就不是丢一只发簪的事儿了,整个柳家都会没了规矩!”

    柳鸢儿咬了咬嘴唇,这柳如是明知动不了自己,就拿她的下人出气,此刻若她再求情,就显得她不明事理了。她自小任性,若是这惩罚的人是她自己,她自会闹个天翻地覆,与大娘与姐姐对着干,她可是柳家的掌上明珠,谁敢动她?!可碧色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她若为此大闹,吃亏的还是碧色!

    想到这儿,她恶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一脸气拗。

    柳老太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茶,又拿出锦帕擦了擦嘴,才缓声道,“鸢儿此事是有不妥,就罚她闭门思过半月,不得踏出房门一步。至于那婢女,念在她尚且年幼又是初犯,就此饶了她吧!”

    “可是……”范容烟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柳老太先她一步,摆了摆手,打断她道:“明日,我派人将西域上好的膏药给你送去,你日夜外敷一次,第二日便可痊愈。”

    说罢,又朝柳鸢儿的方向望了一眼,柳鸢儿立即会意,挽了柳老太的手,道,“夜深了,鸢儿扶奶奶回房歇息。”

    柳老太嗯了一声,便由着柳鸢儿扶进了内堂。

    柳鸢儿长呼了一口气,幸好奶奶宠爱她,爱屋及乌,帮了碧色一把,不然碧色可少不了再吃一些皮肉之苦。她自幼丧父,听下人说,她是爹爹和青楼女子所生,她的亲生母亲一直不被人待见,嫁进来之后没过多久就抑郁而死,爹爹不久后也随她而去,说好听点,她是柳家的二小姐,说的不好听,那就是一妾室之女,若不是奶奶一直把她放手心里捧着,她早就被大娘和姐姐轰出了家门。

    可她大抵是被宠坏了,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心中只想着能有一天能学一身功夫,出去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她一点儿也不在乎柳家掌事的位置,可大娘和姐姐偏为此事处处针对于她,想到这儿,她重重叹了口气。

    柳老太的房间在柳园东边一处僻静的院子里,院内只有一条小巷通入里屋,柳老太喜静,所以平常少有人来,小巷两边是葱郁而古朴的樟树,院墙上铺陈着密密麻麻绿油油的爬山虎藤蔓,院子中央摆放着一张圆形木桌,桌上放着茶水和点心。

    柳鸢儿扶着柳老太坐下,又拿来披风披在柳老太身上,道:“奶奶,夜里风大,您可千万要小心身子才好。”

    柳老太携了柳鸢儿的手,轻声道,“鸢儿,奶奶的身子骨大不如前了,恐活不久已,你一向与大娘一家不和,奶奶走后,她们必会想方设法对付你,你定要小心才是。”

    柳鸢儿嘟起嘴巴,生气道,“奶奶,你莫要吓唬鸢儿,您才不会死呢,您还要帮鸢儿挽发髻,掏耳朵呢,鸢儿可不许你死!”

    见她一副天真的样子,柳老太哭笑不得,她敲了敲柳鸢儿的脑袋,笑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柳鸢儿把头蹭进柳老太怀里,道,“鸢儿才不要长大,鸢儿要呆在奶奶身边一辈子!”

    柳老太轻拍着柳鸢儿的小脑袋,缓声道,“奶奶也想照顾鸢儿一辈子,可世间又怎会有长命百岁之人。鸢儿还得学着自己照顾自己。三日之后,便是你的十六岁生辰,奶奶罚你闭门思过半月,也是想为你躲过一场劫难。”

    柳鸢儿不解地抬起头,道,“劫难?柳家出什么事了吗?”

    柳老太叹了口气说:“你六岁时,父亲逝世,柳家请来得道高僧为你父亲超度,那时你还不明世事,以为父亲只是睡着了,明日便会醒来,依旧开心地在灵堂打闹,不料却打翻了超度的灵盆,四座皆惊,奶奶当时将你护在怀里,那些虎视眈眈地想要惩戒你的人,才望而却步。但法事结束后,那得道高僧却叮嘱我说,‘此女娃儿,十六岁时,必有一劫,能过便生,不过必死。’奶奶当时吓坏了,找了无数江湖异世,想解了这场大劫,可所有人皆说无人能解,现今,大劫之期将到,奶奶想把柳家掌事之位传给你,好让柳家权势护你平安。”

    柳鸢儿似懂非懂的眨巴眨巴眼睛,思绪渐渐飘远,脑袋也开始混沌起来,柳老太的声音越来越远,只听得她说,“若是奶奶护不了你,你一定记得自保,不求荣华富贵,只求找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便好……”

    找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真的能找到吗?如果要找,她也一定要找一个武艺高超的大侠客,带她游遍五湖四海,踏遍万里山河,平天下之不平事,惩奸除恶,惩恶扬善……

    想到这儿,她的脸上浮出一抹笑意,衬着月光,柔和而明亮,清丽极了,丝毫没有对此事引起警戒,她向来不信鬼神之事,若是真有鬼,她也能三拳两脚给它踢没了。

    柳园西阁,范如烟正气得跳脚,她本想借着那个丫鬟灭一灭柳鸢儿嚣张的气焰,不曾想却着了那小妮子的道,柳如是相比起来平静得多,坐在一旁细细品茶,冷艳的眸子,沉冽如冰。

    范如烟见她这般模样,急的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掷,道,“三日之后,便是柳家推新会,按那老太婆子的性子,定是会把柳鸢儿推上去的,到时候咱娘俩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柳如是冷冷一笑,“我是不会让她当选柳家执事的。”

    她的脸上静谧的可怕,明明在笑,却又透出一股骨子里的寒冷,让范容烟不由得心中生畏,怯怯道,“你打算怎么办?”

    柳如是从袖中掏出一方形药包,道,“此药是我求高人所得,无色无味,只需一丁点儿,便可要了她的命!”

    范容烟惊得退了好几步,“你……你要杀了她?!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柳如是站起身来,狠狠道,“不是她死,就是我们死!你难道以为她当上柳家掌事之后,会轻易放过我们吗?别忘了,她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范容烟脸色惨白,双腿无力地瘫软在床边,脑中又浮现出柳鸢儿的母亲临死前惨淡的双眼,若是柳鸢儿当选柳家执事,彻查她母亲的死因,那她们娘俩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范容烟将心一横,道,“明日,咱们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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