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里，真皮的沙发散发着高级皮革油的清香。

    黑子偷偷从后视镜中看了眼坐在后车厢里的那位，默默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此刻的朴尚宇眉头紧蹙、面容紧绷，就连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嘴角也倔强地抿着，画出一条向下弯曲的弧线。

    一大波的低气压云团正持续在车厢中集结，空气闷得简直快要憋死个人。

    黑子拽松了领带，这种将要窒息的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伸出手去将风量调大，这才发现……

    尼玛空调一直没开……难怪这么闷……黑子的额头上冒出了一滴大汗。

    他再次抬头看了眼后座上的朴尚宇，见他还是紧蹙着眉头靠在车窗上，贴了抗紫外线贴膜的玻璃上映出他淡淡的轮廓。

    黑子于是想：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居然连额头上已经冒汗了都没察觉，该不会是因为我说了要剁害死师傅的人全家而在想着如何防范于未然吧？

    后视镜中黑子的脸在朗朗白日下出现了个见鬼了的表情。

    但其实黑子这么想纯属是多虑了。

    朴尚宇现在压根没空去顾及他这位中二颇深的司机大佬，他现在正被三年半前和两年半前的这两桩事情所困扰着，一时间理不出个头绪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两年半前的那件事和三年半前的那些事情一定有些关系。

    他盯着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想起两年前的某个晚上，当他被不明真相的所谓正义人士追成狗时，有个人一直和他手牵着手，就算指尖的颤抖从始至终都没有消失，却执拗地坚持着没有放开。

    他一直很怀疑，在这世界上能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到这种程度的，除了金钱和血缘关系外还会有什么，爱和信仰？

    而她对他应该怎样也称不上信仰，但若说是爱，好像又有些勉强。

    她对他，就像是一个只吃十成熟牛排的晕血人士在饿着肚子好不容易等来了外卖后，打开来却发现只有一大盘五分熟的西冷一样，明明很心动却始终过不去心里的坎。

    在去找酒店的出租车上，他也像现在这样头靠在车窗上，窗玻璃上映出对面车窗上的她的脸。

    他和她，分坐在出租车的两边，忘记松开的手搁在中间，像一条纽带，更像一条分界线。

    他没有回头去看她，她的指尖已经不再颤抖，也许也不再需要他的安慰。她或许只是忘记了自己的手还被握在他的掌中，或许只是还没从刚才那段恐怖的经历中回过神来。

    而他，甚至不敢动弹，生怕这段无声的旅程结束得太快。

    从来都没有如此卑微过，从来都没有因为牵了一个人的手而心跳失速过，从来都没有因为害怕失去一个人而如此忐忑不安过。

    从那天起他对她故意装成冷淡的样子，尽可能地避开她。他害怕她再被卷进到这件事里，害怕她受到伤害。可这样做的结果好像反而更深地伤害了她。

    ……“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一整天了，你要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报案了。”她满脸焦虑地从楼梯间走出来，裤子上满是皱褶，看起来像是已经在台阶上坐了几个小时。

    “难道我跟朋友一起出去散散心也得跟你报备？”其实他只是为了避开她而跟着李秘书去了公司学习看财报。

    “朴尚宇，我又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她站在他的门口，满脸的委屈，看得他的心都快碎了。

    他忍着心痛的感觉，故意嘲讽地看着她：“你是我的什么人？我是生是死又关你什么事？”

    “啪！”

    真是个毫不客气的耳光，扇得他半边耳朵嗡嗡作响。

    “朴尚宇，我不是你的什么人，或许我也没资格关心你。但是我要提醒你，不要动不动就拿死来开玩笑！你懂什么是死吗？懂得留下来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你曾经试过因为独自在面馆里吃着以前两个人一起吃的小吃而突然泪流满面吗？试过对着一个大土包自言自语吗？

    你曾经试过趴在那个人的坟上想要回忆那个人的温暖，可却只沾了一身的土和多了几个虫子咬的包吗？你曾经试过在很想很想那个人的夜里，好不容易盼到那个人出现在了梦里，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的脸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却动不动地说是生是死都不关别人的事？动不动就说不关我……”她扭过头，没有说下去。

    他愣愣地看着她脸上的泪花，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

    可半晌后他只干笑了一声：“怎么，难道你爱上我了？”

    她抬起头，目光里有他看不明白的复杂情绪，“你又在犯什么混？我说过我对你……”

    他没有让她的那句“无所求”说出口。他愤怒地捧起她的脸撬开她的嘴，狠狠地将半个月来的思念融在了唇齿交缠之中。

    他搂着她，使劲将她压向自己的身体，想把她据为己有。

    不知何时他将她抵在了墙与自己中间，不知何时粗鲁而直接的吻变得温柔而缠绵，不知何时她的手臂攀上了他的肩，不知何时她回应了他的索求……

    长长的吻结束时，他看见她闭着眼睛，水润的唇有些微肿，殷红得比画了唇彩还好看。

    他从喘息中找回自己的声音，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视他的眼睛：“还说没爱上我？你这骗子。”

    她红着脸，羞怯得不敢看他的眼睛，“朴尚宇，你要是不能人道就好了。”

    身为雄性的他出离愤怒了！

    “敢不敢再破坏气氛一点？我要是不能人道你以后还有‘性’福可言吗？”这简直不能忍！

    她可倒好，完全无辜状长长地叹了一声，目光幽幽落在他的肩膀上：“你这么完美，我都不敢奢望你能属于我，甚至连做白日梦也不敢做到这种程度。我们就像是一个来自喵星一个来自汪星，别说是轨道了，就连精神分裂的层次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