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了：九点钟方向，是个黑人，右手藏在腋下，左手枕着下巴，二郎腿一抖抖神态随意，眼睛频频扫向液晶站牌。

    唐轩深吸一口气，把枪头对准了他。

    那人仿佛没看见，右手却动了动。

    突然，他站了起来，吓得唐轩的枪差点从手中滑落。暗恨自己：怕什么！

    那大块头扯了扯嘴角，满是讽刺。

    杀手惯有的笑容，一副老子天下第一，尔等速速受死的派头。

    他换了一个位置，坐到对面，与唐轩一排，中间隔着五六米的距离。至始至终，他的手右都没拿出来过。

    大块头很快就皱起了眉头，因为发现唐轩又坐到他对面去了，等于两人互换了位置，枪口继续对准他，其实就是摄像头对准了他。

    大块头抬头，冷冷看向唐轩。

    这是要宣战了？唐轩偏着脑袋，故作轻松地对他笑了笑。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这无异于更刺激了对方，唐轩自己也不知道哪根筋儿犯轴了。

    “萝兰社区的乘客，请在此站下车。”

    “叮咚”车门打开，黑块头脚掌在车厢里一踏一踏。

    数秒！这是唐轩的第一反应，他暗暗提起了屁股，随时准备反击。

    果然，就在车门关闭的那瞬间，黑块头突然起身，右手撇过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唐轩，同时，一颗子弹射出，身体冲向就要关闭的车门。

    在唐轩的眼里，不对，不是眼睛里，像是在他的意识里，这一系列行为变成了慢动作，他赶在对手起身时提前挪开了身体。

    “嘭嘭——”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发出。

    “啪”地一声，大块头的身体直直倒下，额头正中的窟窿还在冒烟，牛仔帽掉落一旁，眼睛里净是不可至信，定格在唐轩的方向。

    “杀人啦！”

    恐慌漫延，惊叫声，杂乱的脚步声，车厢喇叭的安抚声，四周乱糟遭的。唐轩开完枪就定住了，久久回不了神。三十秒后，他的心脏才加剧跳动，发现握枪的手全是汗水，冷风吹来浑身哆嗦。

    死，与死只相差半秒，甚至都嗅到了死神的味道。想到这里，禁不住又打了个冷颤，为什么认为是死神的味道，因为那味道就跟墨界森林深处散发出来的一样。杀手来得太快了，被人追杀的感觉他平生从未尝试过，这刺激的人生！

    一招不成对方不会罢休，无休无止，老子还在跟系统抢生命，怎么应付！

    电车依然疾驶，在黑人的尸体消失前，终于过来了三个手持武器的乘警。

    唐轩立即举起双手，这三个胆小的家伙相约在一起，神情紧张，唐轩很担心他们擦枪走火。

    “把枪扔过来，报身份！”

    唐轩乖乖照做。

    “为什么要杀人？”

    “我是自卫，是他开枪先打我的。”

    正说着，骨牌掉出来了，一个乘警捡起，手指划动骨片眉头越皱越深。他道：“这是通缉犯，用的假基因买票。”马上朝话筒喊话：“城中南一段，售票员有徇私行为，请求彻查并控制。”

    “伸手！”

    唐轩乖乖伸手，让他们提取基因。

    “这家伙前天才犯过案。”

    什么叫犯过案，唐轩纠正道：“都是自卫。”

    三个警察都很疑惑，这家伙惹上什么人了吗？

    “梅兰社区的乘客，请在此站下车。”

    唐轩听见广播，他枪也交了，基因也采取了，问道：“我可以下车吗？”

    “下车？”那个拿着骨片的警察说道：“你当然不能下车。”

    “为什么？”唐轩以为他们耍诈，上次他根本没去警局。

    “事发地在电车上，你必须去警局作笔录，难道让我们探长上你家去？”

    原来是这样，必须走一趟了。

    这次处理案子的是另一个老探长，他拿着报告看了看天，没问唐轩，却把狄娜叫了过来。两个人在小房间里聊了小半天，荧幕上反复重播开枪前的那几秒，他们还时不时地透过玻璃看唐轩。

    最后老探长拍拍手走了，狄娜请进他进去。

    “唐警员，你怎么知道艾力要杀你？”板砖脸狄探长依旧是她那万年不变的表情。

    这女人知道什么是笑吗？“死者叫艾力？我的案子还是你处理，真是巧。”讨厌归讨厌，唐轩还是尽量热络一点。

    又问她问题，狄娜皱眉：“不要浪费时间，别说废话，如果你尊重我的工作，就请节约我的时间。现在请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好！”唐轩站起身，走到狄娜的后侧面，她依然冷冷的看着正前方。

    过了两分钟，狄探长还没听到下文，暴怒了，凶神恶煞地喝道：“你不回答问题，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狄探长，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一直盯着你？”

    狄娜火气更甚：“你这家伙！是不是想说这是你的直觉？”

    “对，我就是感觉他一直看着我。”唐轩指着荧幕，正好放到艾力的影像：“他把右手藏起来，我怀疑他手上有武器。再说，我知道才打伤了杰森，他的父亲托安要买凶杀我，所以很警惕，接着就掏出了枪。如果不反击，就是被他打死，我反应很快只比他慢了半秒，但也算自卫吧？反应快，不是我的错。”

    “嗯。”狄娜埋头敲打起键盘。

    唐轩心下一松。

    “狄探长，李督察来了。”桌上的扬声器响起。

    “请他进来。”

    唐轩心说，这次的事情真的搞大了，上次连露西都没过来。

    李督察先跟狄娜问好，看了一眼唐轩，道：“情况清楚了吗？”

    狄娜把刚才审问的录像放出来，问道：“以李督察看，这事怎么办？”

    李督察纠着眉头，很诧异的样子，再次看向唐轩，沉思了一会儿：“就按打劫时自卫反击的情况处理吧。这段还没上传进资料库，你们重新录一段。希望狄探长看在我跟你父亲相处愉快的份上，行个方便。”

    唐轩也在沉思，明明是杀手，为什么要改成打劫，我说错了什么？

    狄娜突然笑了，唐轩一阵恶寒，她像个没钱打激素，慢慢变回男性的人妖在发嗲，她还是板着脸比较好看，至少不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