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总，这是你要的咖啡。”助理秦翠走进来，把咖啡杯放在总经理的办公桌上，随即默默离开，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林以城专注于工作，并未抬头，只是用秦翠看不到的余光看着她的背影，随即端起咖啡品一口，味道刚刚好。秦翠正是他想要的助理，低调、高效，又体贴得恰到好处。

    那年来应聘助理一职的人很多，人事部给他挑了三个人选，秦翠就是其中之一，是他把她留下了。因为看到秦翠离开的背影，林以城就想起了那个女孩，那个多年前对他莞尔一笑后就匆匆离去的女孩，这些年她的背影老是出现在他的梦里。

    不知道她现在哪里？翻出那张微微陈旧的照片，照片里她站在领奖台上大方地笑着，林以城用手磨着阳光下她闪着光泽的长头发，有些失神——想，她是否也像秦翠一样，带着得体的笑给老板冲咖啡，熬夜加班后还要仪容齐整地继续工作？还是，她的身边已有人守候？甚至她已为人妻？

    林以城去调查过，这个女孩儿高中毕业后就出国了，学校也没有她家人的登记信息，所以最后林以城也只知她叫陈颜语，当然，他还搜集到了一堆她高中时期的获奖记录和照片。他挑选了其中一张，放在办公室里，经常看看那照片，所以林以城常常觉得，自己还会见到她，不是在梦里。

    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林以城又把全副精力投入工作中，最近要和嘉海公司合作投资项目，这是个一旦投入运作后就能盈利的项目，他准备通过这个项目把公司以后的市场扩大到华北地区去，这也是他做集团总经理以来的很重要的项目。如今他已做足了准备，只差签定合约。

    准备好和对方洽谈的文件资料后，林以城准备赶赴今晚的饭局。因为不喜带女下属出去谈生意，所以6:20，林以城带着男秘书乔川和他的业务部长方良就出发了。

    “林总，嘉海公司的董事长全名陈海生，82年退伍后，在老家种过蘑菇开过砖厂，做牲畜饲料起家，85年开始涉及运输物流行业，近十年他主要做地产，但最近似乎有意在自己的产业里发展浴足美容这种服务行业。”男秘乔川上车就开始汇报他收集到的对方信息。

    “传闻陈海生只有一次短暂的婚姻，不到两年就离婚了，没有子女，后来也没再婚。”业务部长方良接着补充。

    乔川又说：“据说每年秋天都会回嘉兴的乡下老家，在那儿他置办了十亩荷塘，还有人看到他亲自下塘摘莲蓬。”

    林以城看向窗外，说：“我还知道，他的荷塘周围还没有任何商业投资，我猜这人对莲蓬有特殊情结……”

    一行人来到时，包间里陈海生已经先到了。这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抽着烟，油光光的脸上堆着的笑让他更显老态，看向林以城的眼睛却昭示着沉浮商场多年的老练与精明。

    寒暄入座，饭局开始，双方也就开门见山起来，这是一个双赢的合作，双方都巴不得玉成好事。于是觥筹交错间，林以城已同陈海生在多个合作细节上达成了一致意见。晚饭后，他们转入另一个包间，陈海生还召了几个年轻美艳的陪酒女郎进来。

    怀抱一个卷发女郎，吸着她浓浓的脂粉味，陈海生眯着眼看向对面有美女坐怀却不乱的林以城，说：“林总年轻有为，排着队想做林太太的姑娘多得是，还没看上眼的？”

    林以城笑了笑，举起手中的红酒杯：“陈总说笑，我和你一样，觉得单着好！”

    “哈！哈！哈！”陈海生大笑，“大男人自有一番事业，何必让女人来管着。来，干杯！”喝完一杯红酒，便搂着那个年轻得可以做他女儿的陪酒女郎跳舞去了。

    林以城若有若无地喝着红酒，他身旁的陪酒女郎也安静地坐在他身旁，就在不经意间，他心里已经把这个项目之后接下来五年大致的情形都预见了一次。

    天都快黑了，莫雪白在接机口焦急地等着，终于看到一个长发女孩推着行李出来了。

    “小语，这边。”

    听到呼声，那女孩走向莫雪白，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这是陈颜语出国后七年第一次回来，虽然她和莫雪白一直保持联系，可确实也算多年不见。

    莫雪白激动得上窜下跳，哇啦哇啦地说了很多话，陈颜语却始终是淡淡地笑，淡淡地回答。

    来到下榻的酒店，陈颜语整理着自己的行李，一旁的莫雪白就在嘟啷：“去我家住两天吧！这么多年不见，我不想和你分开!回我家去，让我妈给你做好吃的。”

    “小白，我就住酒店，可以的。”陈颜语拿出那些白色的裙子一件一件地挂起来。

    “那我过来跟你一起住。”莫雪白依旧笑嘻嘻的。

    “这也不必，我也不会天天住酒店。明天，我就去找房子。”拿出笔记本电脑放在书桌上，陈颜语的语气还是那么淡淡的。

    “你打算在上海住多久？”莫雪白看着她。

    “不知道要住多久。”

    莫雪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担心的神色：“小语……”

    颜语看向她，安慰似地笑了笑；“你不必为我担心，我已不是以前的我。”

    莫雪白欲言又止，陈颜语却很轻松地说：“我练了七年的跆拳道，黑带三段。”然后一脚飞出去，脚尖定在镜子顶端。

    莫雪白笑了：“高中时，你就德智体美劳无一不精，虽然你看起来弱弱的，但我相信你应该有这个实力。”

    陈颜语却慢慢地说：“我常常从噩梦里醒来，所以我就去练跆拳道。”

    “你在美国不好吗？回来做什么？”莫雪白叹着气，想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美国每年他都会来美国找我，我周围都还有人替他看着我。”

    莫雪白不知说什么，只好静静地坐着。良久，她才听到陈颜语的声音：“我这半生都被他毁了，这次我选择回来，我不再躲了，这次不是他亡见就是我毁。”

    陈颜语的脸上显出坚定又沉静的神情，莫雪白忍不住问她：“他现在知道你回来了吗？”

    “不出明天，他就会知道我回来了，他肯定会派人来找我。这些年，他给我的钱，我都没有拒绝，我会好好利用这些钱去‘回报’他。”陈颜语的脸色越来越冷。

    莫雪白知道发生在陈颜语身上的事，也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的，当无论怎样都逃不出恶魔的掌控时，还不如背水一战来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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