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妈妈率先发现了石林的反常，儿子不对劲噢！

    石林蛮孝顺的，只要不出差，尽量每个星期都回家陪妈妈吃一顿饭——

    他平时自己在外面住，工作上与父亲在公司里有交集，相较而言，石妈妈不管是离婚前还是离婚后，都是一个人独居的，衣食无忧无所事事，平时挺寂寞。

    每周的大事就是儿子回来吃饭这一桩，比过年还重要，石妈妈不确定儿子会周几有空过来，平时冰箱里总将他爱吃的菜备着，即便石林是临时决定过来，也保证会有两三个他最爱吃的菜。

    ……石妈妈上下端详着：“最近工作忙？怎么又瘦了……”

    也没个精神头！一点也不懂得照顾自己，整天喝酒应酬的，饭也不好好吃，看吧，又瘦了不少！

    “哪瘦了？还不是老样子！”

    石林有点小无奈，每回见面都是这套说辞，也不知妈哪里看出来的……他绝不会承认最近这段时间自己是真瘦了，老妈这回真相了……

    “怎么没有？这回是真的！你看看，腮上的肉都没了……要不，你这些日子到妈妈这里来住？我给你做些好吃的，好好补补？”

    石妈妈很心疼，试探地问道。

    “还是不要了吧，我回来的晚影响你休息……你起得太早，我也睡不好……”

    妈妈习惯早睡早起，冬天晚上刚过八点就上－床，夏天最晚能撑到九点，这个时间点儿石林实在做不到同步。

    也是哦……石妈妈犹不死心，继续之前的话题：“不回来也行，你得照顾好自己，早晨要吃饭，晚上少喝酒……你要是有个媳妇管着我就放心了……”

    她自言自语喃喃道。

    有个媳妇管着？他倒是想呢……石林顿了顿，眼前最爱吃的饭菜嚼着也不香了……

    “这男人呐，就得有个贴心贴意的女人管着……”

    石妈妈没注意到儿子的神色，兀自说道：“你也别整天胡闹没个正形儿，有好姑娘，正正经经地真心对人家，人这一辈子呐，有没有钱不是顶重要的，两个人你敬我我让着你，有商有量地，能有个合心合意的守着，日子过起来才有滋味……钱多了反倒咬手了，你看你，哪个姑娘对你好，你总先想着人家是冲你的钱来的……”

    难得儿子安静地听她唠叨，没有出言打断，石妈妈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她一个人在家，实在寂寞，就盼着儿子来，哪怕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乐意听，好歹人在跟前，能摸得到抓得着。

    也不全是冲着钱来的，我知道她不是，妈，可人家没看上我，看上……我爸了……

    石林听着妈妈的唠叨，心头泛起一股委屈，又觉得此事很难启齿，还是不必让老妈知道，她知道了徒增担心而已。

    他用力捏着筷子，指节发白，强笑道：“妈，您可真有生活智慧……”

    “你妈我哪有什么智慧！”

    石妈妈扑哧笑了，这孩子！……“我懂什么呀，这辈子算是白活了……”

    自嘲的语气令石林心里又酸又涩，憋着股莫名的气。

    ……“妈！你，你恨我爸吗？”

    他早就想问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时候在老家时，提起爸爸，妈妈就会狠狠地诅咒，咒他咒那小狐狸精不得好死，但骂够了就又后悔，忙不迭地偷偷向老天爷道歉，要将刚才发的狠都收回来……有什么不对的，请老天爷大人大量，不要怪罪，即便怪罪，就降罪给她好了，不要真伤了孩子他爹……

    后来跟到城里上学，爸爸的生意做得红火，那时候起，妈妈就缄口不言，从不评论爸爸，甚少在他面前提你爸爸如何如何，她一个人守着空房，家不成家的，丈夫有跟没有差不多，若单从嫁汉吃饭穿衣上说，她丈夫倒也算尽职尽责了……

    这么些年就这么熬着，可会有怨有恨？

    “恨？”

    石妈妈被儿子问愣了，想了想，摇摇头道：“不恨……恨他还不如怪自己，当初他起了外心，要离婚，我那个时候应下就对了……”

    若是那样，就算再嫁个土里刨食的，日子紧巴巴的，俩口子可能也会为了块儿八毛钱，天天穷争恶吵地，说不上和美，至少还有个与你吵的人……

    哪象现在，一辈子孤零零地，白活了！

    “妈，我爸，他，那时候为什么要离婚？你说他起了外心，是自己猜的还是真的？”

    难道小悟长得象爸爸的老情人？他向来不近女色，在对林小悟的事情上表现得太奇怪了……

    石林扪心自问，爸与妈的感情虽然不好，一直分居，但他对自己这个儿子着实不错，算得上是关爱有佳。因为他们不正常分居的夫妻关系，他犹恐儿子受委屈，心理上精神上的关注是很用心的……他做生意挺辛苦的，一个人白手起家，创下好大的家业，表面上光彩荣耀，成功之下的艰难不言而喻……

    即便是这样，他每周至少要见自己一次，挺不容易的……这份情，石林能体会。

    “……是真的，不是我猜的，你爸爸他亲口承认的……”

    提起当年事，石妈妈的心情很复杂：“他在外面打工，和一个姑娘好了，他说她很好很好……他瞒着她，没告诉她自己成亲了，在老家有老婆儿子……他说不能一直骗她，辜负她，就要离婚……”

    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

    她很好很好的，不能骗不能辜负，那她这个摆了酒席领了大红结婚证，又给他生了儿子的，就是那个很不好很不好的？能欺能骗能辜负的？

    她不好，当初相亲的时候，他说没看上没相中啊，没人硬摁着你谈婚论嫁……她又不是非得嫁给他，又不是除了他就嫁不出去，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

    就为了争这口气，她死活不同意离婚……凭什么她老实本份守家在地，看孩子顾婆婆，没有半分错处，回头他在外头有人了，和小狐狸精好上了，她就得给她挪地儿？如他们双宿双飞的愿！

    “那，那后面，怎么就……”

    既然爸爸那么坚决，后头怎么又不提这事了？一直和妈分居着，也不是回心转意了，也没见他身边有别的女人出现，这是怎么个情况？

    “好象是那个女的找不着了……还是死了的？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

    石妈妈摇头：“有一年你奶忌日时，你爸喝多了，躺你奶茔地跟前哭，我远远隔着，影影绰绰听了几嗓子……”

    “妈，那女人，呃……长什么样儿？好看？”

    石林没指望妈妈会回答，她不可能见过，只是好奇地随嘴问了句，想象不出老爸心里很好很好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子。

    “好看！”

    石妈妈却出乎意料地点点头：“是个美人，眼睛大大的，笑起来俩酒涡……”凭心而论，比她是好看多了。

    “你，你怎么知道？”

    石林愕然，“你见过？”

    这怎么可能？！

    “我看过照片啊……你别不相信！你等着啊，我找给你看……”

    石妈妈也不知被哪件事触动了心弦，竟颇有兴致地要找出老情敌的照片给儿子看……

    石林嘴角一抽：妈，您这是怎么了？那是当年破坏你婚姻的小三，你怎么还献宝似的？再说了，“妈，你哪来的她的照片？”

    按说这二十多年前的照片要珍藏，也应该是我爸爸收着啊，怎么会到你手上？

    “我偷的！从你爸那里……”

    石妈妈的声音从卧室那边传来，她略带点羞赧，脸皮微烫——

    当年她实在气不过，见他偷偷摸摸藏着小狐狸精的照片，时不时地见四下没人就拿出来瞅两眼，晚上不睡觉摸到院子里，对着月亮傻笑，和照片上的人说话，将她这个做老婆的活生生的大活人当成木桩子……于是，就趁他睡着了不注意将照片给偷走了……

    我让你看！让你看！

    原意是想撕个稀巴烂，扔灶台里烧了，鬼使神差的，就藏了起来，下意识里是觉得留下来是个把柄，还是不服气，打算没事就拿出来对着照片当本人骂一顿解气？

    具体为什么不知道，总之，这照片就被她留手里了，当年石大兴找不到照片，发了疯似的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还质问过她。

    她当然不会承认，石大兴为此还失魂落魄好几天……她看了暗地里既觉得解气又一阵阵酸楚。

    “给，你看看……”

    不大会儿功夫，石妈妈就拿着个小相框回来了。

    石林觉得好笑，行啊，老妈，不但偷藏着小三的照片，还给加了相框！您这是当亲人还是当仇人啊？

    按老妈刚才的描述，照片既然是老爸随身带着，时不时拿出来看几眼，肯定不会是带相框的，随身带着个相框，就是五寸的，也够不隐蔽的，很容易被人发现，所以老爸一定是藏得很严实，不可是装在相框里……

    “……是我装的……”

    石妈妈对上儿子戏谑的眼神，讪笑着解释了句。

    她不敢告诉儿子，其实这些年，她一个人晚上睡不着觉时，就从床头柜抽屉里把这张照片拿出来，跟照片上的人说说话……早就不叫小狐狸精了，当初真应该把石大兴让给她，石大兴既然觉得她很好很好，应该是能与她过到一块儿的……

    妈，您真是够神的……

    石林都不知应该说什么好了，漫不经心地接过相框，很好很好到底是多好看？

    这是！

    他嘴角的笑意瞬间凝住了，整个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