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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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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你想不明白?”

    蓝书摇晃手中的玻璃杯,冰块在里边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低哑的嗓音托着俄罗斯民谣,别有一番风味。进出的客人将船舵拉动,立即有风灌入,白墨紧了紧大衣,出来得急忙,里边只套了件衬衫,毛衣不知道扔在公寓哪个角落。

    蓝书将灰色围巾取下,绕在她脖子上。

    这几天冷得厉害,小雨绵绵,花絮般侵蚀这座城市。

    蓝书的鼻梁很高,侧脸的轮廓也十分鲜明,额前的碎发有些肆意,不得不说,这个小舅舅很英俊,不是中国传统的帅气,却带点英伦风味,他看起来就和大学生所差无几。

    “老板,长岛冰茶。”中年男人坐过来,酒气熏人。

    白墨撑着下巴安静地看他调酒,蓝书专注于手中的酒杯,酒瓶在两手中切换,细长的手指以技巧性的手势握着银勺快速的搅拌着杯中的冰块,却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赏心悦目。如果把长岛冰茶理解为一种茶饮,那就大错特错。这是由四种40°以上基酒调配出的饮品,辣味金酒,拉姆酒,伏特加,龙舌兰酒,口味辛辣,人们通常喜欢它翻滚的烈性。

    “你又何必那么在意他的看法呢?”蓝书插上吸管,把玻璃杯放在男人面前。

    “喝一杯?”男人没有喝,将杯子推到白墨手边,眯缝着眼,若有若无往她那方向蹭。

    白墨往后边缩了缩,黑色制服穿在身上干净利落,紧扣着最上边一颗纽扣,禁欲的味道。她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小舅舅会处理得妥当。

    蓝书伸手拦住客人:“十分抱歉,她还是未成年。”

    “哪里有来这种地方不喝酒的?多多少少沾点吧。”

    “我家小孩真的不能喝酒。”

    “原来是老板的小女朋友。”醉醺醺的男人也不生气,暧昧地笑笑,拿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了,蓝书瞪了她一眼,惹事。

    小舅舅的责怪没有一点威慑力,她摆弄烟灰缸上的小海盗,手指随音乐轻轻晃动。不是在意,好像是欣赏。

    帖子真的是他吗?白墨心里是否认的。

    她不喜他出现,是因为每次看到他就会想到那个懦弱的自己,邹辰活出的自己与她活出的自己截然相反,一个肆意,一个束缚,叫他耗子也好,吐在他身上也好,把钱塞进程爽口袋也好,不喜欢他也不希望被讨厌。

    高中生活如鱼得水的她,邹辰这个“反胃”,像一枚竹刺扎在指甲盖里,久久地梗着。

    “阿随呢?”

    “喏,那呢。”

    灰色的鸭舌换成了骚包的红色,怪不着一时间看不出来。

    阿随把抹布扔到柜台底下的水桶里,亲昵地瘫在白墨身上,伸手蹂躏她脸颊:“想死你了,要再不来,你舅舅非得把我活埋了。”

    白墨嫌恶地避开,刚擦完桌子,这手得有多脏。

    阿随是为数不多不会让她感到不自在的人,他是个gay。上一周后的大冒险蓝书被强吻后,马蒂尔一旦有打扫卫生的活儿,都是他来做,包括代替保洁阿姨洗刷厕所,按阿随的话是,拿一人份的工资,做所有人的活儿。

    “活该呗。”

    蓝书把调好的酒放在盘子上,呶呶嘴:“五号桌的,去。”

    “今年打算回家过年吗?三年了,叔公姨婆应该挺挂念你的。”

    “看情况吧,回去也是被催婚。”

    白墨戏谑,“你已经26了,找个小舅妈回去吧,还记挂着舒桐姐?”

    “不说这个,烦。”蓝书面上出现一抹黯然。

    蓝书想起什么,“对了,前两天我和家里边通话的时候,听我妈说你家好像出了点事,有个晚上吵吵闹闹的,说是你爸怎么来着,我妈也不清楚说得糊里糊涂的,你最好自个打电话问问。”

    聪明如她,立即想到白磊之前那通电话。

    “我爸大男子主义,我妈脾气急,不吵就没得聊了。”

    指针转到11,蓝书和店里交代一声,提起门边的一把伞:“我送你回去。”

    一出门,呼呼的冷风直往袖口里吹,刺骨的寒,白墨打了个冷颤,走了一段路才到地下停车场。蓝书把空调开到最大,车子在寒风中穿行,停在状元楼前,绵绵阴雨稀稀疏疏地被车灯照亮,飘着一抹白雾。

    他的手停留在白墨头上,顺着她头发揉了揉,柔声:“进去吧。”

    看着白墨进电梯,车子没有启动,一支香烟放在指尖揉转,却久久不点。他不抽烟很久了,大三最混的那年,他还碰过冰毒,流连迪厅夜店,也因此辍了学,没敢回家,在外边飘荡走走停停。是蓝夜最先知晓此事,蓝夜在海滨一个城市的小旅馆中找到蓝书,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陪他戒毒。之后,蓝书来到l市,远在h市的蓝爸蓝妈完全不知晓,事实上,蓝书碰毒的事,至今只有蓝夜知道。

    咖啡香浓的气息飘满不大的屋子,白墨的公寓在13楼,从窗台俯视,川流不息的汽车像一只只小小的甲壳虫,橘黄色的街灯孤独地亮着。

    雨,停了。

    后半夜,白墨在梦中惊醒,被子滑落在腰侧,她坐起喘着粗气,像一只被扔上岸的活鱼。

    是中考放榜的那天,5个a,1个a,她飘在教室中,看到自己在拼命地写语文试卷,可是刚写完一行字,上一行字又消失了,永远都写不完。教室中灌满了水,水流从门缝从窗户四面八方蜂拥而入,漫过脚踝,漫过腰间,白墨还在写题,陈芬拿着戒尺在讲台上催促,铃声尖锐,白墨沉在水里,她感觉胸口很闷,很慌张。试卷被抽走,她怔住,想抢,卷子愈来愈远。

    白墨拉开被子,在客厅倒了一杯水。每次遇到考试,都会做重复的梦,心慌得厉害。

    市运动会开幕式。

    一大早,桃柳广场满是学生,学校要求班主任以班级为单位组织大家去市体育场看开幕式,其实按着学生们的说法就是,秋游,高一年级的放风时刻。市运动会一年一次,去年的承办方是l中,今天轮到b中。佘清海脱下万年不变的衬衣长裤,换上一身运动服,在21班阵营里和大家说说笑笑。

    每个班都有那么一两名体育生,21班的体育生叫赵翼,学游泳。

    白墨远远就看见许娜向自己招手,她戴着一顶鸭舌帽,背着粉红色的小背包。白墨走过去,“早。”

    许娜:“早,你怎么来这么晚?吃早餐了吗?”

    白墨摇头,昨天下半夜倒是一夜无梦,睡迟了。她四处望望,问:“咱们班运动员怎么不见?”

    于洋从前边队伍过来,“你说赵翼啊,体育生早早就到体育场集合了。我们是去秋游助威,人家那是去参加比赛的。”

    不用说,邹辰肯定也过去了,白墨依稀记得他应该是田径的,具体什么项目就不了解了。

    胡肖在队伍前端帮佘清海整理队形:“21班的同学们男生女生各分一队,接着20班后边,准备出发了。大家保持队形,去体育馆之前不要散开各自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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