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徐扬大惊，宋云珊怎么会来春花楼？

    他慌忙站起身子，匆匆思索着该如何溜出春花楼。但就在此时，跌倒在地上的玉娘猛地扑向徐扬。

    徐扬一时没防备被扑了个满怀，他蓦地回过神来想要退开玉娘，可这女子不知是从哪儿生出一股劲死死缠住，更是将脑袋直接埋在他的怀里，不让徐扬挣脱开来。

    “你松手！”徐扬大声喝道，正要狠下心来使劲将这女子推开，却在此刻听到一声冰冷的“相公”。

    他朝门口望去，那里站着的一身朴素女子不是娘子宋云珊还能是谁？

    “娘子，你听我解释。”徐扬狠狠地将玉娘推开，急道。

    “相公那日不是说与她恩断义绝了吗？”宋云珊就那么静静站着，周遭的喧闹嘈杂似乎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的眼里也只有那慌乱不堪的男子。

    亏得徐扬自诩是邻牙俐齿、机敏过人，此时此刻却完全不知该如何去向宋云珊解释，将要说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娘子，我……”他往前迈了一步，不防玉娘又从后头扑到他身上，双手紧紧抱着不肯放开。

    “徐郎，你难道要抛弃我吗？”玉娘眼圈微微泛红，盯着宋云珊道哭泣道，“当初你可说过要娶我为妻，方才还说要休了她的！”

    “你胡说！我徐扬何时说过这话！”徐扬再一次推开玉娘，盯着她怒不可言。就算是之前的徐扬也不曾说过要休妻，更何况是如今的徐扬，他又如何会说出这等话来。事到如今，他总算是明白过来，这名为玉娘的青楼女子是不怀好意、早有预谋。

    “徐郎，难道你真要做负心人？宋云珊她有什么好的，她虽与你青梅竹马，可眼里始终没有你这个相公，不然你又为何屡屡来寻我？玉娘自问不论姿色才艺都不弱于她，也能上得厅堂上得厅堂入得厨房，何处比她差了？”玉娘拿起手绢抹了抹眼泪。

    “相公，我真有那般不好吗？”宋云珊咬着红唇，杏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徐扬。

    “怎么会呢？云珊你自然是比她要好，相公也从未说过那番话，不信你问小耗子。”他知道宋云珊不会轻易相信，于是想找小耗子当个证人，转了两圈却找不着小耗子踪影，“小耗子，人呢？给我做个证。”

    宋云珊暂且不管徐扬在说什么，走上前越过他直面玉娘。

    “你当真喜欢徐扬？”宋云珊淡淡问道。

    “那是自然，玉娘与徐相公情投意合，早已水乳相融。”玉娘整了整微乱的衣衫。

    “可当初相公要参加乡试，你为何不劝他读书，反倒是常常与他饮酒作乐，害得他未能准备充足，就连考试都险些赶不上了？”宋云珊声音陡然变大，语气中隐隐愤怒。

    玉娘将一头秀发挽起，长叹一声道：“此事是玉娘不对，当初我年少不懂事才整日里与徐相公待在一块，害得他没心思读书，最终未能中举。可此事说到头来还不是你这妻子的错？若是你能给予他足够爱护，徐相公还会到我这吗？”

    只见宋云珊那饱满的红唇上被咬出一道红印，她又道：“我没能尽为人妻之本分是我的不对，可当初你又对徐扬那般无情！”

    说罢，玉娘又开始还击，二人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徐扬站在一旁想插嘴却找不到丝毫机会，想帮娘子说上两句，可宋云珊又不让，她直面玉娘毫不退缩。

    古人言三个女人一台戏太过片面，两个女人便能搭成一台大戏。

    二女对峙许久，玉娘一直占据上风，终究是青楼女子，嘴皮子比起宋云珊这等普通女子要厉害不少。

    二人虽未动手也未大声争吵，仅仅是语气淡淡，但也引得许多人过来围观，房门口围了一大群男女看客。此等戏码在青楼里倒也多见，往往是家里娘子来青楼里捉相公，可出乎在场之人意料之外的是那娘子竟是沉鱼落雁、貌比西施，比起房中的另一名女子丝毫不差，且更多了份恬淡温婉。

    徐扬被晾在一旁却也没空下来，心中不断盘算着回家后该如何向宋云珊解释，当他冥思苦想之际，房间里倏地出现一道身影，把他吓了一跳。

    定眼看去又是小耗子那小子，还不等徐扬开口，小耗子又急促道：“大事不好了，张小顺他娘来春花楼抓人啦！赶紧走，他娘可是出了名的泼辣。”

    “抓人？”徐扬正摸不着头脑，就听见一声震天价响的骂声“是哪个家伙带我家宝贝儿子来妓院的，赶紧给老娘滚出来！”

    听声音估计人还在很远，可禁不住她嗓门大，一出口就震动整个春花楼。

    “这事跟我没关系，人又不是我带来的。对了，大牛和赵四呢？”徐扬总算是想起来春花楼里还有两个兄弟。

    “他俩听到消息早就溜了，临走前让我来给你通风报信。”小耗子发觉徐扬脸色变得有些阴险。

    徐扬心中暗骂李大海两个不讲义气的家伙。

    “我说徐大哥，你不会想自己逃跑留我背黑锅吧？忘了跟你说，那些个春花楼姑娘都说是你将人带来的。”小耗子发觉徐扬脸色变得有些阴森。

    “什么！”徐扬大吃一惊，怎么把他给扯进去了，隐隐有种不详预感升起。

    “究竟是谁干的，快给老娘出来！”彪悍的声音越来越近。

    小耗子不由颤抖一下，随时准备溜走。

    听到这声音徐扬也有些忐忑，生怕张小顺或者小耗子将他给卖了，到时候就当真百口莫辩，以他娘的性格估计得闹得全城皆知，日后可就真成了士人败类。说不准宋云珊今日赶到青楼捉夫一事也得被宣扬出去，那般便连娘子也被自家牵连，一家两口成为青昌城笑柄。

    他瞧了眼正在对峙的二女，忽然又想到一事，那玉娘显然是有预谋针对与他，到那时张小顺他娘到了此间，她会不会直接将黑水泼到自己身上，甚至是添油加醋一番？

    实际上徐扬猜的还真没错，此事早已在玉娘意料之中，这脏水必定要泼在徐扬身上。

    可此间也不止她一人会动歪脑子，论起坑人徐扬丝毫不弱于人。他见玉娘对宋云珊咄咄相逼，再回想起此女曾经的无情无义，心中恶念顿生。无论如何，害恶女救娘子总不会错。

    他把小耗子拉到身边，凑到他耳朵上说了几句，听得小耗子又期待又害怕，不安道：“这样真的行吗？”

    徐扬按住他肩膀，道：“当然行，只要你完成此事，日后徐大哥保证再也不让李大牛欺负你。而且如此还顺带将你自己摘了出去，免得被骂的狗血淋头。”

    小耗子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做，徐扬却发觉那声音越来越近，几乎快到此间屋子。此时无处可逃，他不等小耗子回答，冲上前迈开步子一把抱住宋云珊，用力将她抱在自己的怀中，在惊叫声中猛地越过窗户跳入湖水。

    “是这里嘛？徐扬是你干的吗？”房里闯进来一名身形硕大的中年妇女，手中还拉着一名孩子，正是张小顺。

    一进房门，张小顺就看呆了，只见小耗子与一名美貌姑娘紧紧抱在一起，他的脑袋像被牢牢按在了女子胸前无法喘气，小耗子仿佛用劲想要挣脱开来，而那名女子看上去是死死摁住不肯松手。

    “救命啊，大娘救命啊！”小耗子喘过气来，见着张家大娘如同抓到救命稻草，大喊道，“就是她白天在街道上见了我和小顺子，将我俩给骗到了这里，说要我们陪她快活一晚。”

    张小顺瞧见小耗子的眼色，立时明白过来，点头道：“娘，就是她骗我来的，说能让我快活快活，我……我就被骗过来来了。”

    “好啊！原来是你这小骚蹄子，想要老牛吃嫩草是不！”张家大娘冲到玉娘面前破口大骂。

    玉娘好不容易将缠在娇躯上的臭小子甩开，大声辩解道：“不是我，是那徐扬夫妇干的，与我无关。”

    大娘质问：“那他们人呢？”

    玉娘指了指窗外的湖水，换来张家大娘冷笑数声，指着她那琼鼻玉颜骂道：“当老娘傻？你跳一个给我试试，我看你们这帮狐狸精每一个好东西，被老男人玩多了想找个嫩的，还想骗了我家宝贝身子？告诉你他可是要做举人老爷的大人物，你这水性杨花的东西可配不上。”

    “胡说什么！”玉娘被喷了一脸略带臭味的口水，心头升起无名火，与大娘对骂起来。

    怎奈她虽出身于青楼练出一张巧嘴，比起宋云珊自是绰绰有余，不过与这等骂惯了街的张家大娘比起来，相去的就不是一丁半点喽。

    而那俩小子不知何时聚到一起，躲在旁边乐得忘乎所以，遗忘了那对跳湖的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