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白在飞燕的带领下向后院周源的房间走去。

    一路上，家里的仆人、婢子纷纷弯腰行礼，周墨白不耐烦地挥挥衣袖。

    “少爷，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前面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恭敬地让在路边，头上简单扎了一个发髻，穿着黑色短衫，束了腰带，踏一双粗糙布鞋，着装十分简朴，带着憨厚和本分的笑容，一副与人为善的慈祥，丝毫没有后世电影里面地主家里管家那种贼眉鼠眼的猥亵样子。

    “程管家，老爷找少爷说话。”飞燕在前头还未及欠身答礼，周墨白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心中的怒火从瞳孔中蔓延出来。

    “你就是程管家？”

    “少爷，有什么吩咐？”程管家眉目微颤，不敢和周墨白对视，左眼皮跳了跳，隐约有不妙的预感。

    “你昨天为什么在窗户外边偷看我换衣服？”周墨白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公鸡，怒不可遏，杀气腾腾。

    “我……偷看少爷？”程管家瞠目结舌，莫可名状。

    “昨晚三更时分，夜色正浓，你以为我就没发现吗？”周墨白冲上去将程管家按倒在地，“你看看你，满脸色眯眯的样子，简直就是**呀，还说不是你……”

    “小人冤枉……小人怎么会偷看少爷……”程管家连连告饶。

    “承认了吧，你没有偷看我，莫非是偷看我的丫鬟飞燕？”周墨白循循善诱地指向身边的飞燕。

    “我…………”程管家再次无语。

    “你看你看，默认了吧，我就知道是你！”周墨白拍手道。

    “冤枉呀……小人没有偷看飞燕……”

    “没有偷看飞燕？难道，是看我老娘？”周墨白继续将战火升级，“程管家的口味竟然如此特别？”

    程管家老泪纵横，终于熬不住了，眼睛一翻，痛快地晕了过去。

    周墨白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身子，嘴里嘀咕道：“叫你搜我银子！”

    飞燕睁大了眼睛，嘴再次挤出一个o型：“少爷……你这可是公报私仇！”

    ……………………

    周源坐在正堂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红木扶手上敲打着，几十年来的商海风云，除了在他的额头上平添了若干沧桑的皱纹，似乎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除了子嗣不兴，似乎这一生没有什么遗憾

    家业兴旺，光铺子就十来个，手下靠自己吃饭的伙计上百人，每年流水过账的银子几万两，在永嘉这个小县城里几乎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身家。

    棋艺精进，已经直追当年永嘉一派的鲍一中，在温州、永嘉一带，十余年来，几无对手，亦足告慰平生。

    夫人刘氏的秘密，已经过去二十年了，看来也将被世人遗忘，当然，这再好不过了。

    唯一头疼的就是膝下小儿，周墨白自小调皮捣蛋，五岁开始请先生授课，连续三年气走了十几位秀才，到八岁已经敢邀约小伙伴们在先生茶杯里撒尿了。到十多岁除了识得几个字什么都不会，被县里几个浪荡儿带着一天到晚在街上惹得鸡飞狗跳的，自己亲自教他下棋教了十来年，还是只分得清简单死活，连征子都不会算。

    想起来周源一阵心痛，周家三代单传，自己已经年近不惑，再育一子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来只能一阵磨牙：“这个孽障……”

    周墨白推门进屋的一瞬间，看到的就是老父亲周源咬牙切齿的狰狞摸样，小心肝一阵乱颤，看来今晚决无好事。

    身后飞燕悄无声息地掩上房门，正堂上寂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旁边得烛台上两根明烛刚刚点上，老父亲的面目在灯影中摇晃起来愈发可怖。

    周墨白浑身鸡皮疙瘩，心底一阵寒气缓缓升起。

    “墨白！”周源招招手，指指斜对面一张椅子，“过来！坐这边”

    周墨白低眉顺眼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半边屁股坐上椅子，心中忐忑不安地向周源看过去，心中暗道：“该不会老头看我不成器，要鼎告先祖将我赶出家门断绝父子关系吧，真要那样，是不是要痛哭流涕哭着喊着留下来，这样做会不会太丢面子了？”

    正胡思乱想，周源叹了口气道：“墨白，为父辛劳一生，盘下这个家当，实属不易。你有没有兄弟姐妹，将来为父一旦不在了……”

    周墨白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有点颤抖：“父亲……”

    周源很满意周墨白的表情，看来孩子到底和自己血脉至亲，虽说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经样，但说到生离死别的时候，还是流露出父子之间的款款深情，内心顿时涌起一阵小感动。

    周墨白带着几分惴惴几分忐忑，犹豫了半天问了一句：“您打算提前分家产了吗？”

    周源差点一头栽倒，连忙端起茶几上的茶水，还没来得及喝，周墨白有点不好意思地又蹦出一句：“其实……这事孩儿也想了好久……”

    周源终于没忍住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墨白，我还撑得住。”周源颤颤道，“今天叫你来，是想和你聊聊，你都快二十了，对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将来？

    周墨白摇了摇头，作为一个穿越者，周大公子目前的理想是当好周府的败家子，好吃好喝，按时领零花钱。

    如果能够顺带搞定丫鬟飞燕，就更好了。

    但是，作为周家唯一的继承人，理想可不能如此低劣，必须要表现自己的聪明才智眼光卓越，否则老头子一生气，后果恐怕很严重。

    “其实孩儿是想给家里分忧来的。”周墨白道。

    恩，周源平息了胸中翻腾的气息，微微颔首，孺子尚可教也！

    “我觉得家里开的酒楼、当铺、绸缎庄都是围绕老百姓生活中的衣食住行，是可以长远发展的生意。”周墨白以后世的眼光来评判周家的生意，“但孩儿还有更大的理想，我们还可以瞄准市场需求，扩大生意，进军别的领域，将来还可以把周家的生意做到更大的地方去。”

    周源没想到一天到晚在外浪荡的儿子能说出这番话来，除了意外，心底浮起一丝从未有过的惊喜，他身体前倾，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舌灿莲花的嘴唇：“你是说，做别的生意？你有什么想法，且道来听听。”

    “父亲，所谓食色性也，每个人都有生理或者心理的更深层次的需求，我们在这方面走出一条路，譬如可以开一家夜总会！”

    “夜总会？”周源头一次听到这个词语。

    想起后世的天上人间之类的胜地，周墨白眼睛大放光彩：“夜总会就是一种顶级娱乐场所，在那里绝不仅仅是满足客人喝酒吃饭这种简单的需求。我们要制造一种高端的享受氛围，让来的客人感受到自己置身于万人之上的快感。

    “首先，提供只有富豪才能享受得起的高端酒，起价起码得十两银子一坛的好酒，最好还能提供贡酒或者限量版什么的，随便编点上面噱头，说是什么皇室内供，市场上绝无仅有，而且每晚只提供十坛。

    “然后，弄一班美貌美眉，穿着要暴露，客人来了全排成一排，一起弯腰说欢迎老板，客人可以点单要求看中的美眉陪酒。

    “最后，每天晚上搞点热歌辣舞t台秀，脱衣舞钢管舞什么的能上的全给他上了，客人可以给心动的美眉送花篮，邀请下来陪酒，每个花篮收他十两八两银子，碰到一些斗富的土豪绝对一晚就是好多银子的进项。”

    这个后世棋坛腹黑男，绝对有着超凡脱俗的过人阅历。

    “这是什么生意？美眉？出台？什么东西？”周源的眼睛越睁越大。

    周墨白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父亲，在夜总会里，只要你有钱，绝对能让你感受到一个男人真正的价值，当然，如果良家妇女不愿意干这个，我们可以和百花楼什么的招聘姑娘过来。”

    周源总算明白过来了，他伸出手指着周墨白，嘴唇颤抖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父亲，这么宏大的生意，不出几年，咱们周家可以把生意做到京城里去，说不定连天子都……”

    周墨白越想越激动，双眼遥望远方，仿佛一个宏大的周氏帝国就在眼前渐渐成型。

    “混账东西！”周源终于爆发地吼出来。

    周墨白惊恐地缩回眼光，无辜地望着父亲。

    “孽障！你是要开妓院！”周源怒不可遏，“我们周家好歹还是做规矩生意的，你自己不检点也就算了，还想把家里带上邪道？混账东西！”

    “父亲！”周墨白辩解道，“我们跟妓院绝对不是一个层面上的竞争……”

    “住口！”周源一拍桌子，茶盏一下跳起来，“我们周家清清白白三代，怎可涉足那祸害人间的肮脏生意？”

    不做就不做呗，有这么上纲上线的吗？周墨白撇撇嘴。当然，刚才的这番话难免有些过火，不过周墨白从飞燕那里隐隐感觉到自己好像是个纨绔子弟，这总不能一下子改变太多吧，于是半真半假地演上这么一出。要不然，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岂非要被人察觉。

    “罢了，墨白，明日双关陪你去了解一下街市情形，看看市面上的买卖，下个月，你先学习打理家里的生意，回去睡吧！”

    周源的目光黯淡下来，声音里面充满了无可奈何的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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