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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聩营再现幼主占宝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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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也不知这白发的老家伙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光是这三言两语让所有太平军士气大振也就算了,如今此人还是振臂一挥,顿时杀声震天。

    这事发生到现在,洪天贵福从头到尾也都是在一旁冷冷旁观,甚至也没有主动呼应此人而显示自己的身份。仔细联想自打进入这清营后所发生的一系列近乎不可控的事故,在洪天贵福心中总有一丝好似是被套入了某个阴谋的感觉,这让他极不自在。而且论及此人此刻这煽动人心、鼓舞士气的手段说实话让洪天贵福这个21世纪看惯了政府号召的新青年甚至还有些叹为观止的感觉,但由此也是在内心深处对其暗暗生出几分提防之心,毕竟这政训手腕可是堪比撒豆成兵的绝技,若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倒也罢了,倘若有一如此对手,当真会是相当头疼的事。

    “万岁!我们怎么办?”

    “混在他们中间,一起冲出去!我要看看,这其貌不扬的小土屯今夜这到底还要上演几个戏码!”

    等到洪天贵福等十数人冲到营门口的时候,那些原本围在营外的湘军阵营则已经被前军撕开一条大口,也无需洪天贵福等人动手,便是安然离开了这处几分钟前看来还是十死无生之地的小土屯清营,可是即便是冲出死地,那些太平军残部似乎也没有一哄而散的意思,居然依旧奔着某个方向,三五成群而去。

    他们到底要干嘛?

    说实在的,眼前太平军残部的不同寻常的举动,似乎也都印证着洪天贵福之前心中的感觉,加上这白发白髯之人之前的见证已是把洪天贵福此刻在天京的处境推至风口浪尖,方山附近显然已经不能再用来作为藏身之地,找寻忠王的线索已断,当前更无处可去,索性也是随着那些太平军残部而走。

    这一走几乎就是一整天,此行也不知是谁在带队,整个队伍大多是在丛林中穿越,但依稀是绕过天京城朝着正东方向行进。这一路上,后队虽说并没有发现湘军的追击,但断断续续总说是有太平军普通士卒从队伍中脱离,决计自讨生路,对此也没人多加阻止。直到在洪天贵福疑惑这个队伍是否已经走出天京地域的时候,前方出现一个小村,这太平军队伍似乎也是到此就停滞了下来。甚至走进村时,包含洪天贵福等十数个禁卫在内,每人居然还能收到派发下来的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米饼子。

    这里便是目的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饼子,洪天贵福心中的谜团更甚,而且也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这一路,洪天贵福也曾尝试询问周围那些太平军残部士卒关于白发人以及此行目的之事,但得到的大多都是虚无缥缈的回答,有些甚至前后不相对照,这让洪天贵福心中疑虑更甚。这若非是早有准备的阴谋,如何还会设计如此精细的行军路线以及迷惑手段?这当中必有问题。

    而有了这一想法,洪天贵福也是不再声张,直接放弃了沿途打听的小动作,与曾云广等人姑且扮作普通太平军士卒,免得被人察觉而引来麻烦。

    至于说此刻这个形似收容所的小村,乍一看也没发现什么足以让人困惑的地方,形如正常的江苏偏僻村庄,村口一片空地,设了一口大钟,村内十来户人家,但此时往来的太平军士兵太多,所以洪天贵福也没发现穿着百姓服装的村民,也不知是个荒村还是心怀天国的故土。

    反正一句话:此地此景当真甚怪!

    也就在洪天贵福双眉紧锁,想着往后应该如何行动的时候,身后突然挤过一身材略显瘦小之人,也不知为何此人动作幅度极大,一时也是惹得周围怨声载道。而曾云广等人以护卫洪天贵福为责,先前在小土屯清营已有失误,如今如何还能让闲杂人等靠近,几人也是对视一眼,立马围成人墙意图悄无声息地将此人隔在外面。

    若此人只是寻常太平军士卒,曾云广这般动作一般也不会引起此人太多注意,可如今却见这人嘴角突然极为诡异得轻微一翘,也不与曾云广正面交锋,居然是极为巧妙得假装被人绊倒,借着数人推捏东大西歪之势,生生绕过曾云广,擦过洪天贵福右手的一瞬间,便是将一物突然塞进后者手中,而后也是不等众人反应,便一头挤进面前人群,一闪身,没了踪迹。

    “嗯?如有疑,静堂解?”这塞入洪天贵福手中之物其实就是一个纸团,当中除了这“如有疑,静堂解”六字外,别无它物。而光是按这字面意思,显然是说,在这村子必然有一个叫做静堂的地方,而且此刻正有人在等着自己。

    看样子,洪天贵福的行迹已被人察觉,只是不知这邀请一见之人又是何人?

    “此间有问题!微臣以为,万岁应速速离开此地,这一会晤,微臣替万岁前去!不管是什么魑魅魍魉,先拿了再说!”这次的曾云广可谓是实打实吃了一记暗亏,瞅见洪天贵福一时无恙,也是松了一口气,至于洪天贵福手中的纸团,后者对他也并没有多加掩饰,曾云广自然一看便知其意。

    “算了!我们一起去吧!我也正想会会此人!这天京城的局势比我之前想得要复杂。”其实见到此信,洪天贵福心中也是颇有不安,毕竟此地亦是沦陷区,敌军纵横猖獗,鬼知道这静堂中又会是什么陷阱。但再往深处一想,洪天贵福心中又觉不对,书信之人显然与小土屯清营中那白发之人有些关联,而后者也知晓自己身份,如果有意加害,何必等到现在?而且就算是要设计请君入瓮,他们又如何知道洪天贵福一定会随着太平军残部跟来?这当中的不确定性实在太多,便是连这洪天贵福自己都不会照此用计。

    既然非敌,那在这世道便是友,如若不见,不是显得自己气短,平白惹人笑话吗!?而且,也正如那字条所言,此刻的洪天贵福心中,还当真存着一肚子的疑问无人解答。

    一是,那忠王此刻究竟身在何处。毕竟将自己一行人引入这小土屯的信息来由多多少少都与那身份可疑的忠殿之人有关,如今一想,这当中显然也存着某些关联,看样子自打自己回了天京,便已经被人盯上;

    二是,那一鼓作气便在小土屯营外撕开湘军吉字营包围圈,并救了这么多太平军的部队尽数安然离开,这究竟是谁的队伍?拥有如此精锐的部队,显然不会是籍籍无名之徒,可在洪天贵福的脑海记忆里,当今这天京近郊绝不可能存在这种亲天国的势力,他们又是谁?

    三是,那白发之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此人知道自己是为天国幼主,居然胆敢当面借用后者之名堂而皇之地蛊惑军队;而后又知道自己跟在随行队伍之中,也全无多加解释护卫之意,这不符合常理。

    四是,他们把这么多尚存战力的太平军将士集中到此又是何意?

    如果能解开这些,或许洪天贵福此番的天京之行也无需因为存在暴露身份之险而草草收场,而现在解开问题的钥匙似乎就在自己手中,洪天贵福又如何能够选择放弃?

    这静堂倒也极为好找,便是这不大村庄正中一处看起来算是有些风雅规格的小院,也不同于其他民居,这小院也是此地唯一有人在院门口布岗放哨的地方,只是那些护院之人,虽说也是长发飘飞,一如太平军发梳装扮,但一身黑衣,脸色冷酷,全无表情,形如扑克老k,也着实看不出身份究竟。等到洪天贵福到来,那黑衣护院中立马站出一人,一声不吭,稍稍示意,便率先进了院门。

    对于此人的冷淡态度,洪天贵福并没有太在意,人家示意自己跟随,自己既然选择应邀来此,那跟着便是。于是,那脚下步子也是没有任何停顿,一步跨进那院门,可没曾想身后确是突然响起自己随行禁卫的吵闹之声。回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进来了,身后跟着的曾云广等人却是一个不剩直接被那些护院给拦了下来。

    只允许自己一个人进去?

    话说如此这光景可就不太一样了。无论是这19世纪的洪天贵福还是21世纪大神附体的洪天贵福,毕竟都是毫无功夫在身之人,如果没了这十来个禁卫的护佑,这院子只怕包含的意味和之前自己的认知可就真的是大相径庭了。

    “他们是我的部下!为何阻拦?”但总说,到目前为止,这些黑衣扑克脸护院也不曾恶语相加,多少还算客客气气,所以,洪天贵福也是在退回曾云广身边后,向着其中一人问道。

    可不想此人只是愣愣得看着洪天贵福,半天不答一声,便是连表情也没有任何改变。

    这尼玛又是什么状况?

    或许是见洪天贵福并未跟上,那先前带路之人也是立马返回,冲着洪天贵福那叫一通比划,手上动作不少,嘴巴上居然还是一个声音也没有。面对此景,洪天贵福心中愣是突兀得冒出一个名词:哑巴!

    难道这些黑衣扑克脸的护院都是哑巴?有谁会用哑巴做护院?

    但无奈,洪天贵福还是将原话冲着给自己带路的那人又重复了一遍,可最终得到的还是一通让人不解其意的比划,这让前者瞬间也是头大无比!所幸那领路之人还算是聪明,见自己半天的笔画没有任何用处,干脆手指冲着曾云广一点,而后做出一个请进的手势;而后又点点后面的十来个禁卫,摆了摆手;最后也是一脸漠然得看着洪天贵福,一个潇洒的转身,便自顾自向庭院中走去。

    这意思不言而喻了:让曾云广随同洪天贵福一同入内,已是他们的最大底线。

    这地方暗透着古怪,所幸有曾云广相陪,洪天贵福心底的胆气自然也是大了不少,这庭院内设与外观算是匹配,多少有几分潜龙择野避世的感觉,尤其是正厅中的一幅画,虽写意山水,却暗藏伏龙之气,堪称绝妙。

    也就要洪天贵福打量着这厅室的摆设的时候,后厅也是一连走出数人,居然大多面善,领头的倒是一面生老者,也正如洪天贵福预料,那白发白髯之人,此时也是紧跟此人之后,而见到洪天贵福也是微微一笑,也不等前者发问,赫然率先单膝跪地:

    “罪臣吴如孝叩见天王!”

    “罪臣李容发叩见天王!”

    “罪臣钟天翔叩见天王!”

    ……

    这自称李容发之人,洪天贵福不曾见过,只是其身上暗透的气息和脸型样貌让后者颇有熟悉之感。至于钟天翔,便是日前在方山的那个将洪天贵福诱如小土屯的忠殿将士,此人与白发之人一同出现,后者也是早有预料,所以算不上太过惊愕。

    倒是这白发之人的身份一亮,多少是让洪天贵福乃至曾云广也是一惊:此人居然是天国早年名将顾王吴如孝!素闻此人自打1863年太平军最后一次突破湘军围城防线后便突然失踪,没想到居然在这么个地方做起了潜龙隐士。

    这一行人除了这三个态度最为恭敬之人,另外还有一老一少两人,也不知为何,并没有报出名号,甚至连他们的声音,洪天贵福好像也不曾听闻,但毕竟这上述三个的名头已然是让洪天贵福大惊,自然也就把他们俩给忽略到了一边。

    不过,这三人的一同出现倒是也把洪天贵福心中的四个迷惑解开了大半,可伸手将他们扶起之后,还是忍不住苦笑着问道:“顾王好雅兴,天国蒙难,你却在这世外桃源做起了山野匹夫!借用我的名义整顿军士,居然也不知和我打声招呼!我且问你,忠王究竟何处!?蓄意引我到此,又是何意!?”

    “万岁误会了!罪臣可没这胆量如此冒犯万岁,此举也是无奈,如果万岁真要怪罪,只杀罪臣一人便可!而此地也非罪臣养年之地,是为天京宝华山大营,此地未曾受到清妖部队袭扰,且近几日收容散兵,营中已整编将士三千,可资复国之用,万岁只管放心!至于忠王……”对于洪天贵福半笑的一一喝问,吴如孝如同未答,只是提到忠王之事,他也是看了身边那个叫做李容发的小将适才说道,“至于忠王之事,忠二殿下有书信呈上,万岁看了自知!”

    “忠二殿下?你是李秀成的儿子?”吴如孝如此一说,洪天贵福自然把目光投向了那自称李容发的年轻人身上,他现在算是回想起这丝莫名的熟悉感的真正由来了。

    “罪臣李容发叩见万岁!”

    “行了!起来吧!我又没说你们有罪,你们把这数百太平军将士安然救出,便是大功,还何罪之有?那什么书信呢?”这次小土屯一行,洪天贵福本就没有任何损失,虽说这当中那藏着被这一群人无端欺骗的成分,但总说人家把自己以及那数百太平军都给完完整整带了出来,洪天贵福本就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如今这还有了忠王的消息,自然这心中弥漫的愁云一扫而光,便是连怀疑之心也没了踪影。

    “罪臣李秀成拜上!

    今天京沦陷,国土尽失,天王流离芒草,皆乃罪臣之过也!数日与万岁相谈,自觉万岁青出于蓝,假以时日,必可重开天国、福泽天下、成就千古。但今时,苏福一地湘妖遍布,天朝文臣不以治国为己任,武将不以保疆为本职。圣兵无以自持,神将不可全信。为护佑万岁安然脱离江浙,决意投身湘妖,习姜伯约合纵之道,劝说曾国藩反清,调开妖廷眼线,使万岁得一脱身建国良机。

    聩王虽为东殿余脉,部下聩营又乃我军精锐之冠,经罪臣多年查访方才得知此人下落。溧阳一战借故脱离战场,急速回京,已请得此人出山辅佐天王,并重获天国积攒数年的万金珍宝,万岁应好好利用此二,复兴天国只在明日!并祝万福!

    罪臣复拜!天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唉……他最终还是走了这条路……也不知这日后是否还有再见之时……

    这书信内容不多,但给洪天贵福的思想冲击极大,深深捉摸其中意思,除了对忠王的叹息之外,也是让洪天贵福大致搞清楚了顾王所未曾提及的隐情:

    看样子小土屯外救了自己一行人的精锐部队便是聩王领导的聩营了。至于这一路上,不论聩王还是顾王对自己这幼主都是全无特殊接待之意,这一下也有了几分解答。

    抛开对洪天贵福的试探之心,这聩王是东殿之人,当年天京事变,东北反目,自己那便宜老爹可是杀了不知多少东殿亲贵,虽说后期有平反言辞,便是后来所谓的幼东王还是用得自己得儿子来袭的爵位。这对东殿之人来说可是莫大的嘲讽,此刻这聩王没有为难洪天贵福也算是手下留情了。

    至于聩王是谁?洪天贵福其实心里也有了答案,此人也就在这厅堂之中,多半就是那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叩拜之后也是随即自行起身,看也不看前者一眼的沉默老者了。

    对此,洪天贵福也没有犹豫,对这此人的背影便是一个深深的鞠躬,抛开别的不说,此人总说也救了自己,这大礼他受得。

    却不曾想,就算如此那聩王还是不曾给什么面子,轻哼一声,便是将一个令箭一般得物件拍在一旁的案几上,沾水写下“从此再无聩王”数个字后,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内厅,从始至终还是没有看过洪天贵福一眼。

    看眼前这样子,这聩王的意思,洪天贵福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看样子此人对自己并不如何满意,这留下的话字数不多,但也表明了此人并无辅佐之心,但却又留下聩营的调兵令信,算是应了李秀成之请。

    “圣库遗宝现在何处?”对此,洪天贵福也是抛开多愁善感,毕竟忠王书信中还曾留下一言,想必是指太平天国这十数年来囤积的圣库财产了。此物倒是非同小可,一旦现世,足可在这江南之地再起血雨腥风!

    “此刻就在这宝华山上!应如何调派,臣等皆愿听天王号令!复兴天国,死而后已!”

    “那好!今天我们就占了这宝华山,朕要小戏那破我天京之湘鄂凶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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