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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蜀王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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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禹曰:吁!咸若时,惟帝其难之。知人则哲,能官人。安民则惠,黎民怀之。能哲而惠,何忧乎讙兜?何迁乎有苗?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

    稚嫩的嗓音从书房中忽隐忽现飘荡而出,一段出自《尚书·皋陶》中的名篇被这样朗朗道出。虽说那声音有些稚嫩,读着这样厚重的内容让人感觉不太搭调,可偏偏此子抑扬顿挫中让人觉得有种莫名的韵律在跳动。

    书声盘旋落下,半晌房中也没再发出些许声响。瞅着窗边负手而立、四十五的仰望天空的瘦消身影,长史的眼皮忍不住狠跳了几下。

    老子真拓麻好一块儿贤王胚子啊!李恪心中客观地感慨道。史书必然有其谬误,但绝不可能满篇都是谬误。比如新旧唐书中都说李恪是贤王、有太宗之风,想想十岁出头的孩子已经能研读《尚书》,绝对贤到家了。

    老早来到书房,闲来无事便四处翻看,了解前任才能更好的取而代之嘛。在翻看的过程中,李恪明白一个事实:自己对前任的记忆是有继承的,但这种继承需要触发。比如他见到九莲,就会自然而然知道他的名字。见到唐朝的繁体字,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字。总结起来就是,部分记忆见到才会知道。

    所以,为了快速完成文字在记忆中的转换,李恪选择了朗读。正好也实现了他心中多年未能实现的装逼梦想:古衣长发,头顶珠冠。左手负于背,右手执卷于胸前,脚度方正步……

    “你们站的累不?”收回远眺的目光,李恪嘴角挑起一抹笑意,开口问道。

    “属下不累!幸闻殿下诵读先贤之道,如饮琼浆玉液、神清而气爽……”长史拱手一笑,面若雏菊,口不应心道。

    “不累?”李恪剑眉一挑,嘴角浮现玩味地笑意。“也对,才读一个时辰,本王刚进入状态、那再读仨时辰有事待会儿谈!”

    长史、曹属、主簿均是眉头一阵猛跳:俺的老寒腿儿都颤了,你丫眼瞎啊?心中腹诽,但现实还是得面对。三人对上一眼,长史干咳两声站了出来:“那个,殿下您的大事要紧,聆听圣人言何时不可?切不能因此误事啊!”

    言辞切切听上去真有几分诚意,但李恪从看到他们三个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趁着皇子年幼能忽悠就忽悠,净往沟里带。虽然亲王属官的前程全看亲王的发展前景,但现在太子尚且稳居东宫、陛下正值春秋鼎盛,怎么看自己都没什么前景可言。换其他人来也是一样先趁着皇子年幼,大捞好处。除非招几个活在理想中的书呆子。

    人贱就得拾捣,而且还得隔三差五经常拾捣,否则就无法如指臂使形成战斗力!

    “行了!今儿先到这吧。”把书卷往案几上一扔,李恪转到后方坐下。“今天把你们叫过来就一件事,我说完你们马上去办,明日早膳之前我要见到东西。”

    三人微微低头,心中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首先,贞观元年至今的所有账目,明日给我送过来。其次,王府所有房契地契给我拿过来。然后,王府所有可变卖的金银珠宝、玉石古玩、书画名迹,收拢估值,记录成册拿给我。”李恪屈指敲着桌面换换说道。每一条说出来,三个属官的脸色就难看几分。

    “不知殿下要这些账目钱财有何打算?”曹属抹了抹额头的虚汗忐忑问道。

    李恪双唇一咧,露出闪亮的细白牙:“你猜!”

    “明日东西都送过来之后,长史去城中给本王寻一处宅子,要大而空旷、水源充足、附近有排污渠即可。若府中房契有合适的,你也可直接告诉本王。”

    “属下明白!”长史躬身应道。

    “曹属早膳之后也出去溜溜,给本王寻手艺可靠的铁匠铺子和木匠铺子各一家,寻好了回来告诉本王。”李恪微眯着眼,手指仍有以下没一下的敲着案几。“主簿嘛,去给本王在全场散布个消息。就说本王决定长期收购草木余烬,每斤三文。”

    什么?长期收购草木余烬?王爷疯了吧?长史三人互看一眼,费解与讶然之色毫不掩饰。

    “启禀殿下,府中虽略有财帛,然草木余烬多用来肥田,而一斗粮方才五文钱……”曹属一脸便秘,硬着头皮道:“若行此时,府中钱财恐怕瞬间一空,殿下衣食用度都将难以为继!”

    “本王自有用意,去做就是了。”站起身来李恪弹弹衣袖,自顾走向书架。见此情景,曹属只能无奈摇头,长叹一声三人摇头退下。

    蜀王疯了!一道传言瞬间在全长安城爆炸开来,而且没任何人质疑传言的真实性。没瞧见吗,盖着蜀王印信得文书还在墙上呢!三文钱一斤不限量收购草木余烬,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九莲匆匆忙忙跑进书房,凌乱的脚步慌乱的神色,完全没有蜀王贴身侍女应有的仪态。“全长安城都知道您疯了!”

    李恪醉了。这小丫头,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都知道我疯了?难道在你眼里我也已经疯了吗?翻了翻白眼,懒得搭理她。继续翻看手中的账簿,不时抬手在纸上写写画画。

    “殿下,怎么办啊?”九莲疾呼。

    “咕噜咕噜”回答她的是一阵富有节奏感的喝茶声。

    “殿下你没事儿吧……”声音中有点哭腔。

    “哗”李恪面皮抖了抖,将账簿翻到下一页。

    “殿下……”“砰!”这账是对不下去了,李恪烦乱的将账簿摔在案几之上。对于天然呆生物来说,要么用强权让她闭嘴,要么让她看到你的想法。属于遥远未来的产物,根部不可能通过语言来让这丫头打消忧虑。

    强权李恪是不会用的。首先他来自思想解放的年代,这种低端而粗暴的手段偶尔为之可能很有快感,经常使用就有些低能了。其次,人对美好的事物总多一份好感,九莲这可爱漂亮的小妹妹自然也让李恪多些宽容。

    宽容的结果就是,御膳房的局部区域被李恪所霸占。别跟我啰嗦在为哪个嫔妃熬汤炖药,统统滚一边去。君子远厨庖,虽然孔爷们说这话主要是因为胆小不敢看杀鸡宰羊,但总归成功的让这年月的爷们以入厨房为耻。蜀王何等身份?甭管什么原因,敢让他呆厨房里就是作死。但王爷强势驱赶宫人、而后鸠占鹊巢那就跟这些人没干系了。

    所以,被赶出去的宫人即便屁股上还有几个淡淡的脚印,却都脸上挂着笑意、没有一句牢骚。这几个脚印不痛不痒,却是陛下追究时最好的辩词。况且王爷说了,放大伙俩时辰假,耽误谁的事儿让人找他去。

    多好的王爷啊,不忍大伙受累,用这种法子让大伙休息休息。被赶出去的几人心中一暖,都快落泪了。没错,再这些人眼中蜀王十指不沾阳春水,占着膳房肯定不是要熬汤造饭,除了让大伙休息还能为了甚?可惜怎么就失心疯了呢……

    没有理会被赶出去的宫人什么心理活动,李恪正赤着胳膊上阵,飞快地交着手中的棍子。滚烫的沸水掺上几捧新出炉的草木灰,充分搅拌后以白布过滤。

    看着滤过之后的水褐黄褐黄地,李恪又随手扔进去几个包着上好果木炭的布包。拍拍手这才对旁边一脸呆滞、迷惑万分的九莲道:“别傻愣着了,去摘一篮你喜欢的花过来。”

    “啊?哦。”九莲愣了愣才回过神,转身向外走去。“可是,奴婢喜欢的花……”忽然想起了什么,九莲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你喜欢的花有别人喜欢,不让摘是吗?”李恪头也不抬,拨弄着膳房中的调料罐子。余光撇到九莲小头一阵猛点,又继续说:“是皇后娘娘吗?”

    九莲摇头。

    “那就去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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