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凌侃侃而谈，韩泰不动声色的扶着冷汗，仔细观察着眼前壮观险峭的石峰，渐渐有些出神。

    借着月光，只能勉强辨认出大体轮廓——这具头颅已经严重的石化，幽深的眼眶足有车厢般大小，电杆粗细的牙齿残缺不全，虽然看起来并不锋利，可配合着巨颚夸张的开合，竟十分神韵，仿佛鼻子都能闻到一股亘古的狰狞味道。

    看的越久，韩泰就感觉到精神越加恍惚，仿佛这具尸体对他的灵魂深处传递着一种不可抵挡的牵引，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沉，一股强大的倦意席卷全身……

    嗯？不对！这玩意有问题！

    猛然意识到正在被催眠，大脑命令自己赶快清醒！

    可刚刚察觉，却发现眼前已经一片黑暗，身体也仿佛陷入某种束缚，竟然无法动弹分毫！

    随着一股奄奄一息的疲惫感充斥全身，又仿佛听到一阵阵低沉的闷响，大腿上的神经缓慢的传来难以言表的疼痛，感觉就像皮肤被很多牙签一样细小尖锐的物体刺穿。

    用力睁开眼睛，目光所及，地面依旧是浩瀚无际的沙海，但与之前的印象完全不同。

    沙漠不再是寂静的午夜，而是正值日暮时分！

    夕阳的照耀下，自己身体不知发生了何种变化，影子居然高大的吓人，视角前所未有的宽广，仿佛站在高空俯瞰地面，同时又惊恐的察觉到，身上不知何时覆盖着一层密密麻麻的漆黑鳞片，还有构造诡异的关节和身躯，简直像极了某种爬行动物！

    大腿上的痛楚再次引起注意，眼珠却自动的转去，看到身上很多鳞片攀爬着一个个渺小的身影，轮廓看起来很像人类，手里提着一根类似长矛的武器，利刃吞吐着银白色的火焰，狠狠地刺进鳞片边缘的缝隙。

    头颅又转向遥远的沙丘，那里架设着一排玩具似的炮台，伴随着一阵阵闷响，向着自己激射出数道柔和的白色光柱，光柱速度极快，瞬间就接触到身体，每一道都能炸飞几枚不起眼的鳞片，同时残留一个焦黑的窟窿。

    环视沙海，周围正冲锋着无数渺小的身影，扬起遮天蔽日的沙尘，他们不断的嘶吼，奋力的攀登，虽然看上去十分弱小，可自己却无法动弹一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前赴后继，仿佛蚂蚁一般把自己吞没……

    这时，头顶的天空乍现出一道光芒，色彩猩红如同匹练，却一点都不刺眼，反而异常的柔和，柔光凝聚汇集，倘若一轮新月！

    这具身体完全不受韩泰控制，自动的对着天空发出了一阵惊雷般的嘶吼！

    随着震耳欲聋的吼声炸响，扒在鳞片上的众多身影都无法忍受，痛苦的捂住耳朵，像跳蚤一样从巨大的身体上坠落而下！

    终于，空中这轮由光芒凝聚的新月匹练飞快的旋转过来，仿佛只是在自己的脖颈上轻轻绕了一圈，头颅便失去了支撑，顿时脱离身体向着地面下坠，翻滚坠落的途中，无意扫视过自己的全身——

    一头耸立在天地之间的无头巨兽，高傲的挺直身躯，张开一对天幕般巨大的残破肉翅，全身燃烧着漆黑火焰，仿佛从地狱钻出的魔兽……

    最后，眼前再次回归一片黑暗，韩泰震撼不已。

    这就是……龙？！！

    “…看起来非常强大，不过说到底，它终究只是一块死物！可即使如此，它残留的意志也绝非普通人可以承受。你所看到的，也仅仅只是它的记忆碎片…”

    脑海中回荡着凌冷冷的声音，仿佛直接刻在了记忆里，正是德鲁伊自然之术！

    韩泰这下真正的清醒过来，后背早已是一身冷汗，他口中剧烈的喘息着，惊恐的目光横扫四周。

    当确认了周围依旧是红月下的沙漠，凌依旧坐在池边，隔着一潭血池的前方，依旧是那头诡异的化石，看到一切无常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回味着凌的解说，没等气息稳定，他就心有余辜的问。

    “那这个，就是它死前最后的…记忆？”

    “没错。而且还是第一人称视角，这可是很难得的初体验，所以我并没有阻止你，这对你一定是个很不错的记忆。”

    凌有些感概，却说出淡淡糟糕的台词，当然了，这对绅士来说只是日常，他很合时宜的缩着脖子吐槽了一句。

    “魔法师的日常果然是无法直视…这条龙也确实挺厉害的样子。

    可是现在嘛，我对很多东西都快麻木了，不过看到自己脑袋被砍下来，脖子多少有点不自在。”

    “所以习惯就好，作为一个魔法师，这种日常性的东西既然无法抵抗，那就放开手去享受吧。”

    凌深表同感，台词依旧淡淡的糟糕，当然了，对于绅士来说，这仅仅只是日常。

    随后她呆望着红月，竟然直接无视了眼前的血池，瞬间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恬静的姿态跟文学少女一般无二。

    看着这一幕，韩泰默默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也许这才是她本来的模样吧！那么，我的记忆对她……真的好么？

    心中产生出一种强烈的罪恶感。

    可是想到来此的意义，还有这个紧张的节骨眼上，可不是为了进行无意义的交流，这让他有些焦躁。而且凌从头到尾都漠不关心的态度，仿佛这个超级诅咒是在别人身上的一样。

    这可不是青春痘呀！

    韩泰整理了一下心情，才发现自己从始至终都还站在原地，语气略微尴尬的提出一个请求。

    “呃…我能不能坐在旁边？”

    “可以的。不过呢，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赏会儿月。”

    凌毫不犹豫的同意，只不过语气更加冰冷。

    这其实算是拒绝吧！

    当然了，这句话对于一个绅士而言基本上是无视的，所以韩泰没有半点犹豫，一屁股坐在凌旁边，果然听见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并没有任何动作。

    短暂的沉默中，绅士努力的酝酿着语言，还没等他开口，凌不知是想起来什么，却忽然笑出声来。

    她轻轻的笑着，眼中带着喜悦，笑声丝毫不曾停顿，仿佛是源自内心的开心，只是韩泰还听出，这笑声里似乎还有一点点苦恼。

    笑了好久，凌看着血池，故意用嘲弄的口吻道。

    “其实我刚才在想，五十年前我选择这么做，还真像历史中所谓的圣人啊。什么牺牲小我之类的，这么无聊的事情…到了最后，我还背负着一群土著的骂名，他们对我恐惧，对我敬畏，视我为恶魔，视我为灾祸，而我却只能默默地承受这些。

    要知道，我的选择等于变相的挽救他们，挽救了他们四五代人的生命…那这么看来，我算是可悲呢，还是可笑呢，还是说可怜呢。”

    这是凌的内心倾诉吗？

    绅士开始有些惊讶，可稍微想想之后，却摇着头笑叹。

    “竟然问出这种问题，那证明你还做的不够好啊！我觉得吧，从来都不存在谁欠谁这种问题，这也不是你真正地心态！因为对于这些事情，你根本就是无所谓的。”

    绅士也有些自嘲，他指着自己的鼻子。

    “刚才我还在心想，我的记忆复制给你，到底是不是很糟糕。不过听到你居然说出这种话，那我就释然了…说到底，你还是差一点啊！首先你要搞清楚状况，而你居然问我：是否可怜可悲可笑这种问题，哈哈哈…”

    “说说你的想法。”

    凌的嘴角勾起恶意。

    “可以，不过在这之前，我有几个自认为很重要的问题希望你回答…嗯，那我就直说吧！”

    韩泰盯着血池，心中不再犹豫，认真的皱着眉。

    “这个诅咒！还有多久开始？另外，受到观测者的引导，我推测出你曾经抹除了五年的记忆！虽然每个人都有秘密，不过我很想知道。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我仅仅只是好奇而已，如果你不想说，或者依旧记不起来，那我也不会追究。最后……”

    说道这里，韩泰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

    “我想我在这里应该什么都做不到…不过听你之前说过，成功的机会，是无限接近于零？！

    那是否就是说，你是有机会胜过这头巨龙的吧？！唯独这个，请务必认真回答我。”

    “哦？唯独这个，务必？我为什么一定要回答你？你有什么理由么？”

    韩泰提出一个个问题，凌没有丝毫困扰，反而笑问。

    “这个…”

    韩泰一咬牙，说出一个不算理由的理由。

    “毕竟我们之间还有一条没有完成的魔法契约！如果你因为某些变故而不能执行，那么我是不是有权利知道？”

    “唔…”

    凌故作沉思着点了点头，显然是没有真正的当回事。

    “虽然算不上什么约束，不过也合情理。虽然有些狡猾，不过我还是告诉你吧。”

    她忽然歪着脑袋，看起来十分轻松，却又反问。

    “你为什么一定认为，我的对手就一定是那条巨龙？难道是说，只因为它对我的诅咒，所以我就一定要当它的对手？”

    “呃…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其实我的对手…正是我自己呀！”

    韩泰浑身一震，惊讶的看着凌。

    凌已经站了起来，她望着身边的血潭，望着自己五十年积累的鲜血，反而悠闲的伸了个懒腰。

    “如果从一开始，我就选择让这个结界里的所有生命来灌满它，那么我确实将直接面对这个巨龙的意志！但是呢，你现在也看到了，让这个诅咒饱和的，是用的我的血！这全部都是我自己的力量！这股力量是我花费了整整五十年的时间堆积起来的，最终再降临到我身上…”

    凌满不在乎的轻轻一笑。

    “所以说吧，我真正的对手，正是我自己。即使它的形状依旧是巨龙，这却都是我自己的力量。”

    她又略微思索了下，继续道。

    “至于你的第一个问题，这个诅咒我一直用一个魔法阵来控制，而这个魔法阵就在血池的底部，也就是说，我可以勉强的控制它。当然，也只是和开关类似的东西。之前我也试过两次，仅仅是轻轻的开启一点点，也就是那两次这个世界全范围的震动。

    而且因为诅咒的饱和，这个魔法阵很快会失去效力，我迟早会和自己正面对决。我觉得呢，从魔法师的角度来看，我现在的状态就很不错。最后……”

    她好像有些头疼的扶着额头，难得的苦笑。

    “至于我的记忆，确实在这几十年里发觉到一些异常，也确定记忆中有些出入，而且抹除记忆之前，我还给自己留下了一些留言。

    但现在却不能告诉你！除非…如果我能赢过这个诅咒，那么让你知道也无妨，不过别抱什么兴趣，也许是一些很无聊的原因。”

    终于，了解了一切现状，韩泰仔细的听完，只是轻轻点着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能够得到这些答案，他已经很满意了。

    还有从头到尾，凌总是有意无意的透着一股自信满满的态度，仿佛面对身上的诅咒很有信心……

    “所以说，别以为我给你留下一张留言就意味着我一定会死！”

    凌哼了一声，不屑道。

    “虽然几率很大，不过那只是我的防备而已，毕竟很多时候，意外在所难免，我又不是要主动寻死！真是笑话！”

    随后她目光又有一些歉意。

    “在这之前，我曾给你错报了时间，不过我认为，反正这个世界这么小，即使时间对不对，也没有太多意义。而且从我的主观上来说，因为我抹除了五年的记忆，所以对我来说，现在就是2060年…你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责怪我吧？”

    “…………”

    再看绅士，这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目瞪口呆，仿佛见了鬼一般，他一脸惊恐的盯着凌，喉咙咯咯咯的作响，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凌有些疑惑，随即又恍然，轻轻一笑道。

    “哦，还有呢…打完这场仗之后，我就准备回老家…”

    “停停停！！！别说出来！！”

    绅士终于回过神来，竟然一下就蹦了起来，立刻举起双手制止！伸手指着当空高悬的朔月，他满脸绝望。

    “你知道我在月亮上看到了什么嘛？！我看到上面插满了大旗！”

    凌显然不为所动，却幽幽叹了口气。

    她不再理会韩泰，莫名其妙的迈出靴子，径直的绕过血池，走向了巨龙的头骨化石。

    途中，凌驻足，脊椎再次扭曲出诡异的弧度，歪着脑袋俯视过来，她微笑着，金色瞳孔映着月光，声音十分轻柔。

    “你难道一直都没有发现么？”

    “什么？”

    “那你也过来仔细看看，其实这个巨龙的头骨，近看的话还有很多秘密喔。”

    说完，凌回过头，继续向着化石前进。韩泰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两人站在龙头下仰望，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这头巨龙生前的强大与暴戾。

    而此时，绅士的注意力却在凌的身上。

    他还是第一次与凌站得这么近，也只有这种距离下才凸显出凌的娇小，原来她的身高只能达到自己锁骨的位置……

    两人的肩膀几乎快要靠在一起，随着清风甚至可以闻到少女天然的发香，文静的女孩仰着清秀的脸庞，在月光的照耀下涂上一抹红润，绅士在不知不觉中，血液流速开始飙升……

    感受着女孩那种令他有些心神荡漾的气息，忽然冒出一个很牵强的想法：或许吧，如果没有这个诅咒，没有这个世界碎片，没有这该死的机械心脏…如果能和凌再次相遇，说不定……

    “你看到了么？”

    凌轻轻笑道，她的声音温和柔软，也扯回了绅士的某种妄想。

    “什么？”

    凌伸出手指，顺着她指的方向，正是自己的面前。

    难道这里有什么特殊吗？

    韩泰下意识走近一步，仔细的观察着面前石壁的每一分细节，却发现这只是普通的石头，通体黝黑，表面也坑坑洼洼很不平整。但无论怎么看，最终结论也仅仅是块普通的石头罢了。

    凌温和的声音在背后幽幽的响起。

    “你一定要看仔细点哦…”

    然后，她的声音却仿佛更加幽冷。

    “因为，在我的记忆中，曾经有个人被钉在这个地方…他痛苦的哀求我放过他，但是我却丝毫没有留情，最后还掏出了他的心脏呢。”

    “……”

    听到这句话，韩泰莫名感觉后背有些发凉，接着又默念了两遍，渗出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却不敢相信此刻心中的猜测，也不敢回头，只是试图干笑着问道。

    “那么，可以告诉我，他是谁么？”

    背后沉默了一会，凌似乎无奈的叹了口气。

    “当然可以…因为那个人…就是你啊。”

    就是你啊！！

    怎么会这样？！

    居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果然…要这样！

    韩泰骤然转身，凌依旧在他身后，却不知何时，她身体已经飘在空中，长至小腿的银白长发随风冽冽而动，而她不知何时已经截下一缕长发，正被抓在手中。

    韩泰惊恐的望着凌，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欲要潜身退走，却脚下一软，一步抵在了背后的石壁上！

    而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凌就再没有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手中的每一根长发都被附加上了风刃魔法，变成了锋利远超钢丝的利器！

    仅仅一个瞬间，韩泰只感觉全身都被发丝紧紧的束缚，双臂和手掌传来一阵剧痛，就已经被这百十根银白发丝贯穿了肌肉组织，后背猛然一震，最终把他结结实实给钉在了巨龙头骨上！

    绅士并没有发出惨叫，只是鼻下低沉的闷哼一声。

    “挺争气的喔，居然没有叫出来…咯咯咯，不过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凌回到地面，这次她一脸怒意的冷笑着。

    近乎残酷的目光，她冷冷的抬头仰视，盯着被摆成十字钉在石壁上，比她高出一头多的韩泰。她非常的愤怒，大魔法师强大的精神力甚至引动着周围刮起飓风！

    凌长发乱舞，她毫不留情的，甚至语无伦次的，向着韩泰发出了怒吼！！

    “别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因为这都是你的愚蠢！你简直是我所见过的最蠢的白吃！没有之一！！！你明明知道这半边的世界究竟在发生什么，竟然还傻乎乎的跑过来！！你以为就你一个普通人能帮到我什么？！！实话告诉你，既然你已经出现在了这里，那你就是我最大的累赘！因为我即将面对一生中最大的挑战！而你却出现在这里？！别告诉我你是来观赏的！！哦？难道是想见我最后一面呢！还是说你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你在这里出现开始，我就一直都很气愤…我知道，你根本没有什么理由！你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用处！作为一个废物，你连自知之明都没有！却偏偏跑到这种地方来…你是要看我的笑话？！

    真是混账！愚蠢！！

    …咯咯咯！…啊哈哈哈哈！！”

    凌癫狂似的怒笑忽然毫无征兆的止住，周围的飓风也瞬间停下，银发再次垂到了她的小腿。

    她一如既往的恶意笑容，从斗篷里取出一枚卷袖，卷袖立刻被撕开，接着光华涌动，汇集成一个透明的球体，罩住了韩泰的身体。

    从始至终，韩泰都只是呆呆的看着凌，她全程语无伦次的怒吼，无比愤慨的模样，都被深深的印在了脑子里，直到被这股能量罩在身上，他才无奈的叹道。

    “这个，如果你气消了的话，能不能再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

    “唔，我现在很开心哦，因为说不定我马上就要解脱了！所以你问吧！”

    “呵呵…”

    这一连串的遭遇，让绅士有些哭笑不得，反而苦笑道。

    “请问…我们之间，到底有多大仇？”

    凌并没有回答，她指着包裹韩泰的能量罩，恢复了平时的淡定。

    “这个是一个小型的结界防御魔法，是我能拿得出来防御最强的一种。虽然价值非常的昂贵，但是对于我来说，这些都只是身外之物。老师她一直教导我，不允许我太多使用这些道具和法杖，否则将很不利于今后的修行。而现在…”

    凌说道这里，便背对过韩泰，朝着血池缓缓的前进，她从斗篷中取出了那顶白色的尖尖的帽子，一手已经收拢好了头发，随后帽子便被郑重的戴在头顶，这时她也终于走到了血池边，这才转过身来。

    宽大的帽檐遮着她的金色瞳孔，帽子下的阴影覆盖着大半脸颊，借着月光，仅仅只能看出一点点下巴。

    凌苍白的嘴唇眠起疑惑的弧度，声音在韩泰的脑海中轻轻的响起。

    “那么现在…请你回答我，关于最开始的那个问题。我是否可悲？是否可怜？又是否可笑？不要担心这种距离，这对于一个精神力旺盛的大魔法师没有一点关系，即使再小的声音我都可以听到，所以你直接说出来就可以…而我，会一边对付这个黑魔法…没错！就是现在！另外呢，我还要一边听着你的解答！只希望你的答案不会让我失望喔，这个问题可是困扰了我很多年呢。最后…”

    凌扬起脸，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

    “我几乎断定自己一定会死去，所以尽量在我死之前说清楚，不要留下遗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