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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章 赔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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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吹岚一见衙役要拿人,面上有些急色,向伍姓公子望去,那伍姓公子一声“慢”,止住了几个衙役,然后跳下马,向一脸忿忿的筱羽走去,一抱拳道:

    “这位公子,你这续诗,把我等意境全部坏了,如此狗尾续貂,你今日定要说出个道理所以然来,不然,我怕你是脱不了这成都府衙洛大人的的责罚了。”

    筱羽瞬时便明了过来,这吟出“但下三年又何妨”的洛大人,便是这成都府的知府大人,妈的,看来今天老子为人出头算是撞到南墙上了,民不与官斗,这把一心讨好献媚的洛大人给得罪了,今天可如何收场?

    左思右想,他也豁出去了,既来之则安之,既重生在这个世界,老子就是要敢说敢做,何况,我还有理三分!

    当即他朝这伍姓公子一抱拳道:“这天寒地冻,大雪封天,富贵人家身穿锦衣貂裘,有赏雪吟诗景致,而贫贱人家却饿殍满地,君不见这一路乞讨之人,上有老病在床却不得医治,下有小儿呱呱代哺而不得充饥果腹,富贵人家不愿施舍救助便也罢了,却在大雪冰封中见到这些穷苦之人,口出风凉刻薄之语——但下三年又何妨!

    “这鹅毛大雪再下个三年,这天下还有穷人活命立身的地儿吗?下个三年雪,他们若不被饿死病死,早被冻死了!你们这些富贵中人,还有人性吗?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难道,你们的祖上三代、五代、十代都是王公权贵么?你们的祖上不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贫贱乡野之人么?

    “这洛知府虽未作践这些穷苦之人,但凭此三年下雪诗意,便知洛大人对自己的老祖宗不是一般的孝顺,而是恨不得连下三年大雪让出身贫苦的老祖宗们都在雪地里赏雪吟诗罢!”

    筱羽滔滔不绝说到这里,竟是越说越畅快,说到最后,四周再无任何话语声,唯有那七八个乞讨之人抽泣之声,声声传来。

    这洛大人也是够衰的,他无心一句下三年雪的诗,竟被筱羽拎着脖子骂,从富人到穷人,再到王侯将相,直到他老祖宗都被翻了出来,直听的他面如猪肝,一会青一会白,把这小子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但当着伍姓公子的面却又不好发作,在一边气得双肩发抖。

    伍姓公子听罢筱羽这一番大论,望望那些乞讨者,良久一叹道:“我等只顾骑马赏雪,而这些灾民身上又尽是白雪覆盖,我一时都没注意到他们!

    “这位公子说的对,我等乃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圣人说的好,国有一民不得衣食,则庙堂君子之过也!大炎还有这许多子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我等却在这里逍遥快活,这是我失察之过!

    “洛大人,在你境内这冰天雪地竟还有人乞讨,你这父母官做的可是够格啊!”

    “下官失察,下官无能!请伍爷治罪!”那洛大人跳下马,咚咚咚地朝着伍爷磕头告罪,伍姓公子轻哼一声道:“大人请起,这位公子今日一番话,你可要好好记在心里,最好回去写出来裱起来,时时引以为鉴!这才是青天白日父母官的苛训良言!另外,这些乞讨难民,你要如何安排?”

    洛大人再一磕头道:“下官这就安排府役送他等返家,再分别体察其家中困窘,及早安排衣食银两体恤……”

    “嗯。”伍姓公子点点头,“那就速速去办,可莫要寒了我大炎子民的心,须知这民若水,国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洛大人起身一擦汗水,赶紧走向衙役旁交代起来。伍姓公子再向筱羽一抱拳道:“如此安排,公子可觉怒气能消了点么?”

    他这一说,现场气氛骤然缓解,那远在最后的风吹岚,还有一边那粉面“玥公子”也都轻声一笑。

    筱羽见这阵势,哪还不知这伍姓公子来头甚大,定然是一个超级官二代,只是这官二代言辞恳切,学识非凡,爱民恤民之心时时绽露,看得出不是一个纨绔官二代,有作为有见识,关键是有心。

    当即,筱羽也向他抱拳一笑道:“伍公子身在云锦中,却能爱民若子,筱羽开始一些话也有孟浪之处,得罪了。我本局外人,又哪来气受?你们继续赏雪吟诗,我走先!”

    “诶诶!公子留步!”伍姓公子赶忙拉住了他,“你既已坏了我等雪中诗景致,你可要赔,否则世上哪有这等便宜事!”

    “赔?赔什么?”筱羽一愣,“我无钱无势的,命倒是有一条。”

    伍姓公子哈哈一笑,一观茫茫天地,吟哦道:“继续我们的吟诗接龙!开始到了那句‘但下三年又何妨’!你要赔我的,便是帮我把此诗给续上!

    “嗯,既然筱公子认为‘但下三年又何妨’太拂民心,那我便改此句为‘若下三年雪化粟’,何如?”

    筱羽心道原来如此个赔法,一听这“若下三年雪化粟”,不错,这漫天大雪都化作了粟米,那天下温饱可解决矣!当即顺口而出道:“道不拾遗户不闭!”

    “好!大雪纷纷思坠地,都为皇家呈瑞气。若下三年雪化粟,道不拾遗户不闭!”那粉面美少男一拍手,“这第三句神来之笔,立时扭转了全诗赏雪讴歌主旨,转向民间疾苦,立意陡然拔高。

    “而这位筱公子的尾句更是画龙点睛,完美收官,彰显了对家国时局四海宴清的理想期冀,不错!今日雪中吟诗接龙,到此方得圆满!”

    众人立时一阵拍手,那远在身后的风吹岚望着筱羽,玉手轻轻一拍,面上盈盈笑意,惊美无端。

    伍姓公子正要说话,却见雪天中又窜出来几个侍卫一般的精装男子,其中一人在他耳边一阵轻语,伍姓公子面色一变,立即冲筱羽一揖道:“筱公子,今日一叙,伍某不胜荣幸,原本还想与你畅谈,只是伍某急事在身,他日你我必有后会之期,保重!”

    说罢,翻身上马,在马上又朝筱羽一抱拳,纵马而去,众人也才跟着他迤逦而去。

    那风吹岚跟在最后,俄而转身,朝着筱羽眨了眨眼睛,莞尔一笑,挥马而去。

    筱羽瞬时一凛,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我的个老娘喂,老子不好这口啊!这似男似女的绝色公子,怎弄得我恁地三心二意!

    当即他也起身离去,却蓦地听到一句:“大哥!大哥留步!”

    筱羽四下一望,只见先前见到的那个挂着“卖身救母”牌子的瘦弱少年,正跪在地上,两眼巴巴地望着他。

    筱羽心下一酸,四下再一望,当即走上前去将他扶起道:“小兄弟,你怎地还没走?之前洛大人不是安排衙役送你们都回去了么?怎么你留下来了?这官府不管你了么?”

    见少年两眼泪汪汪而不言,筱羽霎时一握拳头,怒道:“这帮狗娘养的,当面一套,背后又是一套!大老爷走了,他们又胡作非为了!兄弟你等着,我帮你去讨个公道!”

    筱羽挽起袖子便要去追那帮骑马之人,却被那少年一把抓住,少年一抹眼角道:“大哥,怪不得他们!是我自己留下来等你的!”

    “哦?等我?”筱羽一怔,“小兄弟,你还有什么事?你只管说,筱羽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你为了救母而卖身,是个孝顺爷们!筱羽我最敬重的便是孝子!只是,哎……”

    想到自己,他瞬时鼻子一酸,兄弟你好歹还能尽尽孝,而我,此生此世,都没法为双亲尽孝了,想到这里,再一望茫茫雪天,他无端一阵伤神,默然无语。

    “大哥!你是个好人,不但有善心,还当着官老爷面骂他们,帮我们穷人说话,你是个大英雄,廖远给你磕头!”那名为“廖远”的少年当即便要跪下去,筱羽慌了,一把拉住他,“小兄弟你这是干啥?你这不是要折杀我么?你有啥事赶紧说吧!”

    “那几个衙役给了我五钱银子,倒是可以给我娘抓几副药了……”廖远说完拿出刚刚衙役送与他的碎银,咬咬牙,终于没有屏住,一声哭了出来,“我娘病重在床,现在倒是有银钱抓药了,只是我苦命的姐姐,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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