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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章 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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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嗖。

    灰黑色的浮影从稍嫌冷清的街道掠过,朝着内圈驶去。

    虽然不怎么待见这种交通器具,但费尔德不得不承认,浮影确实很方便,而且操作简单。驾驭着浮影保持直线行驶,费尔德积极解说道:“摩门家现任的家主是索卓,以前是个盗猎团的头头,专门做魔兽的买卖,因为通常违法偷猎稀有的兽种,所以赚的都是暴利,十几年时间就积蓄了不少资金,后来成立了摩门商会,也是主要经营贩兽生意,而且利用以前结下的人脉,短短几十年就做大了。”

    “我没兴趣知道摩门商会的建会史,说点有用的。”先瞳单手握拳撑着腮帮,神色淡然地看着飞快往后掠的街景。第一次来内圈,虽然匆忙,但那时候要热闹的多,而现在冬季刚过,相比起来就要萧条一些,许多面黄肌瘦的面孔徘徊在街道巷角,有大人,也有小孩,眼里的光泽大多已经被一季的寒冷和饥饿打磨殆尽了,只剩下活着的一口气。不过,总比死了的要好。

    “是,这个索卓……”

    浮影驶出街头,费尔德眼见内圈的正城门就在眼前,刚开了头的话又打住了。

    与几年前相比,内圈城墙的守卫变得更加森严了。除了驻守四方大门的军队无论从数量与质量上都提升了一个层次外,城楼上也架设出了炮台,约摸间隔一丈地排开,围着城墙绕了个一圈。先瞳仰头望着,对这些曾在大事件中大放异彩的能量炮印象深刻。

    戍守城门的卫兵尽职地拦下了浮影,带队的领军连忙走了出来,做出很无奈的样子赔笑:“对不起,费尔德少爷。”

    费尔德眉头一竖,面无表情地道:“眼睛瞎了吗?”

    由于浮影的款式是开放的,里外基本是一目了然了。领军多看了先瞳一眼,立即又收回目光,点头客气地连声‘是’着道:“真是不好意思,都是例行公事,请便。”转头喊道:“放行!”

    篷。

    浮影发动,震起一股土尘,喷了站岗的十几个卫兵一脸。

    咳咳。

    领军的青年拨拨灰尘,低声骂了句,随后又歪歪头,疑惑地嘀咕道:“好像在哪见过……”沉吟了一阵,他忽然瞪大了眼,但很快又摇摇头,自嘲地自言自语:“瞎想,怎么可能。”

    “大公子,咱们是不是拉点帮手好点?”

    驾驶着浮影,费尔德又开始了刚才的话题,斟酌着字眼,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那个索卓,怎么说呢,就是挺厉害的,而且他身边还有几个跟着他从盗猎者的时候一路走过来的手下,不仅忠心,实力都不错,尤其是一个鳄鳞族的家伙,叫霸卡,很早以前就是凡圣境的了。”

    先瞳观览着仅一墙之隔,却变得干净整洁的街道,答非所问地道:“整个摩门商会都搬到领域圈来了,那么这个索卓,应该是整个家族都过来了吧?”

    “这个,是的,不过,其实不多,因为索卓没有子女……据说是以前受过伤,所以商会搬过来,他就带了几个女人,还有一些旁亲,别的就是手下那些了。”

    “还有你们。”

    “呃,大公子,我真的不知情的啊,我就是害怕”费尔德脸一瘫,险些就泪奔了,哭丧着解释道:“索卓把卓克当成儿子,我不是瞎了眼,在龙廷的时候跟卓克扯上关系嘛?他唬我,说连摩门商会都被逼走,我不走,在天龙也没人敢要,所以才,才……”

    “儿子?有点意思。”先瞳摸摸下巴。

    “嗯,卓克是索卓找的血缘关系最近的家族男丁,把他当成了继承人来培养的,那次……据说是仙凌二少去摩门商会走了一趟,布鲁家那边也不敢出头,然后就,就没有然后了。”先瞳干掉卓克的那一段,费尔德想了想,没敢说。

    先瞳‘哈’地笑了:“又跟布鲁家有关?”

    费尔德兢兢业业地扮演着向导的角色,脸色却有点古怪了,解释道:“摩门商会本来就是布鲁商会的下属商会啊,在商盟里,摩门商会是归布鲁商会管的。业务上,摩门商会的生意,基本上就是布鲁商会在贩**易中不怎么能见光的那部分,包括刚才说的盗猎买卖,因为都是些非法的勾当,会影响到布鲁商会的声誉,所以……”

    “所以要找个背黑锅的,商盟,嘁。”先瞳了然地点点头,转而又嗤之以鼻。

    “是这样……”

    听出先瞳的不屑,费尔德却有点不以为然。九天之下十二星,十二星盟中,商盟是比较特殊的一个机构,其并不属于特定的一方势力,而是由百家在商界影响力最大的商家联盟而成,成员有各行各业的商业巨头,也有布鲁商会这样的神族豪门,影响力可纵深至九天的每一个神族当中,是神界的第一商业联盟。而商人嘛,自然是唯利是图,费尔德不觉的有什么不妥。

    “那么说,选择领域圈,也是因为我咯?”先瞳眯起眼,随口猜测。

    “因为您?大,大概吧。”费尔德误解了先瞳的话,强笑道:“其实,布鲁家在这边的魔兽和异**易也做得很大,以前就有不少生意在这边,所以,可能只是顺势把业务转移过来而已。”

    “是吗?”

    先瞳翘着腿,略微想了一下,心里的疑问倒是解开了小半。摩门商会因为‘龙王大公子’的原因,迫于压力而被逼转移到领域圈,但却不一定是因为‘先瞳’而故意为难剑齿之虎——区别是,后者很可能不知道自己以前的身份,只是被人当枪使了。

    谁呢?

    布鲁家,那个胖子家主是个纯粹的商人,不会跟利益过不去,就好像当初不敢拿威尔特怎么样一样。只有愣头青,才会在面对正面无法对抗的敌人的时候,私底下搞些自以为别人发现不了的小动作。眼皮子半耷拉着,先瞳的目光里跳动着一簇寒光。

    哈嗤。

    布鲁尔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脸上的不耐烦已经变成了厌恶。

    “布鲁……”

    微暗的陈旧隔间里,久违未见的小希拘谨地坐在一边,保守裙裤的装扮。见到布鲁尔不快的样子,她关切地靠过去:“你没事……”

    “别用你握过那头肥猪老二的手碰我,滚远点!”

    缩手躲开小希伸过来的手,布鲁尔恶语相加,让前者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却依然强自笑着点头退回原位。布鲁尔晦气地用桌子上的抹布擦擦手,觉得不干净,在裤子上又擦了两遍才罢休。接着等了一会,他不耐烦地站起来,烦躁地来回踱步。

    哇哈哈。

    楼下吵吵闹闹的声音让人心烦,布鲁尔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糟了。想不明白为什么要选择在这种兵痞**云集的喧闹酒馆,低廉酒精的味道夹着汗酸霉晦的腐味,简直让人作呕。布鲁尔埋怨着自家的叔叔,也恼火对方让自己白等了那么久。

    小希坐在角落里,不时在布鲁尔不注意的时候偷看他的一举一动,眼子里有点畏缩,有点期盼。

    铿。

    忽然,重甲顿落梯板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布鲁尔一振,急忙抖擞好精神,站好了位置。后边的小希回过神来,赶紧蹦起来,束着两手凑到前者身后。

    咔。

    规律的步伐声停在包厢的外面,随后门从外面被推开了。一个并不高,但穿着精致钢甲,体格精壮的中年汉子看进来,表情麻木地瞟了一眼脸色凝固了的布鲁尔,再打量了有点不自然的小希几下,冷硬地道:“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喂!

    这样被打发一样的感觉,布鲁尔顿时不爽了,忍气质问:“我还没见到……”

    中年人爱理不理地哼了声,漠然地掉头离开了。

    布鲁尔积累了许久的怒气炸开了,恼火地骂着追出去:“你这算什么?等等,我要见你们军团长,我要见你们军……”到了门口,两边过道却空空如也,布鲁尔气急败坏地走出去,往下一望,大厅里乱哄哄的一群人,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

    小希跟了出来,欲言又止:“布鲁……”

    “布,布你妹啊,走啦!”

    猛捶一下护栏,布鲁尔恼怒地转头怦怦怦地下楼梯,引得一些人的注意,当小希下来的时候,周围又响起了几声挑逗的刺耳口哨,让布鲁尔原先就难看的面色快要阴沉的滴出水来,回头一拽低着头的小希,踢开酒馆的大门,黑着脸走出去。

    噹啷。

    门外潮湿乌黑的干道上,一辆灰黄色,并不起眼的马车停在路中央。

    呵!

    站在酒馆门口,布鲁尔咬着牙呼出一口闷气,没意识到还拉着小希,连拖带拉地大踏步走过去,哐地一脚踹在马车的滚轮上,不仅让整辆车厢晃荡了两下,也吓得驾车的老头才笑着唱出的‘布鲁尔少爷’的‘爷’字提前寿终了。

    稍倾。

    车厢里传出了一道不咸不淡的讥讽:“就你这脾气,还想做大事?”

    布鲁尔额头上浮起几条青筋,怒极而笑:“咕咕,你最好跟我一个清楚的交待,不然,咱们的合作就到这里为止了!”

    “布鲁……”

    “有你说话的份嘛?!”

    小希刚开了个头就被布鲁尔一口吼断,缩着脖子唯唯诺诺地不敢说话了,但手却攥的很紧。

    嘿。

    马车内的男人哑然失笑,也不急,等布鲁尔稍微静下来了,他才不慌不忙地重新开口道:“你是打算在这里说吗?”

    哼!

    布鲁尔这才甩开了小希的手,踩着车辕,撩开车帘钻了进去。小希捏捏余温犹存的掌心,有点失落,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一跃登上了马车。驾车的老头暗自嘘了口气,看看四周,然后挥动马鞭,驱着马车缓缓地起步往前走。

    车厢里,小希自觉地坐在与布鲁尔并排的最靠外的边角位置上,乖巧地喏道:“基隆先生。”

    嗯。

    里边的中年男子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瞪着眼、怒气冲冲的布鲁尔,失望地摇头道:“你看你,就这点长进?”

    布鲁尔恼火地嗤嗤冷笑了两下,直截了当地诘问道:“你什么意思?那个蒙尼呢?没来?还是你把我撇开一边自己和他见面了?”

    中年男子伸出两根手指晃晃,淡定地道:“后者。”

    哈。

    布鲁尔眼睛盯着对方,从嘴缝里挤出声来:“你这是明摆着要过河拆桥咯?”

    “我是在保护你。”

    “保护,我保护你个大头鬼啊,你想独吞布鲁家才对吧?做梦!我跟你说,没有我,没有这女人,你什么都不是!我跟你说,你敢找我,我就不怕事!今天你找我,明天我就可以找那胖子,明天你就得滚回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布鲁,基隆先生不是这样的人。”眼见布鲁尔有点失控,小希不知所措地劝道:“他是……”

    “我跟你说了吧!哈?这里有你这种贱人说话的份吗?!”布鲁尔像头发疯的野兽,睁圆了双目,嚎咆完就一巴掌甩了过去。

    小希面色一灰,眼一闭。

    啪。

    巴掌停滞在半空。布鲁尔红着眼瞪着对面的中年男子,憋着气使力,手臂却如同被烙铁禁锢住了一样,动弹不了半分。

    “你父亲没有教过你,对女人施暴是男人最无能的表现之一吗?”中年男子表情平静,但森寒的目光却让布鲁尔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就透心凉。缓缓地将布鲁尔的手压下放在他自己的大腿上,中年男子又重重地按了两下:“男人,能力不足并不可耻,因为谁都有不足的地方,但不能失去冷静,什么时候都不要让你的情绪影响你的判断力,知道吗?”

    布鲁尔盯着对方,气得直发抖。

    “你太小看布鲁德了,我们这次就算准备充分,胜负也是五五之分而已,成功了,当然最好,失败了……”中年男子看着神色微变的布鲁尔:“那就是死刑!不过,我这条命不算什么,老了,没几十年可以活了,你,你们就不一样,你们还年轻,未来一百年,都是你们的,就算失败一次,也有的是机会。所以呢,你不能把一切都压在这一次里,懂?”

    “有成果,是你的,跑不了。”

    “风险,我来担!”

    最后,中年男子露出难言的慈爱笑容,让布鲁尔一怔,一时无法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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