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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4章 返回先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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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北一场大雨铺天盖地猛烈袭来,延缓了鲜卑人进逼受降城的攻击脚步,也耽误了东九寨出兵护卫冯习家眷南下返家的任务。

    原本定在今日未时抵达的冯习家眷车队迟迟未到,戎马倥偬的先登营主将柳隐只能陪着姐夫孙壹指派接应车队的骑兵校尉赵刚静候在路边街亭之内,望眼欲穿地等待着车队。

    “柳兄弟,你说冯习是几个意思啊,大战在即,居然做此等动摇军心之举,把自己妻儿老小送回老家安顿,他是不是害怕认怂了?”说话之人,五官普通,胡子拉碴,身批破旧骑兵链甲,穿戴不整显得邋里邋遢,十个指甲缝隙中全是污泥,还时不时挠着不束头巾的油腻乱发。

    站在街亭的柳隐不着痕迹地向外窜了两步,宁愿淋雨也不愿沾上身旁名叫赵刚,这位在塞北出名埋汰男子的大块雪白头皮屑。

    “这你可就错怪冯将军了,人家的妻儿老小此行目的地可在许都城呢。”

    柳隐自从前些日子进攻白山寨马匪的军事行动中受挫失败后,痛定思痛,决心加强自己在军事方面的指挥应变能力,因而一直苦读兵书,并着力于情报信息的收集,拒绝再做战时不知敌军情况,两眼一抹黑的瞎子,此番冯习遣送家眷的目的地便是柳隐费劲大力气收集而来的重要情报,也使柳隐对冯习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老家伙平时看上去平平庸庸,无甚出彩之处,关键时刻,心思倒是很灵活多变。

    “许都城?哼,冯将军这是要破釜沉舟啊!”邋遢埋汰的赵刚冷冷一笑,露出两排焦黄的牙齿,显然很意外冯习能够如此用心良苦,舍弃自己保全一家人的荣华富贵。

    柳隐再次向外挪开两步,走至街亭边缘,将注意力从赵刚牙齿上残存的菜叶上移开,投向淹没在大雨烟雾的远方蜿蜒道路。

    冯习将家眷老小安置于许都城,等同于将一家人性命交到了皇帝刘协手中,此举可谓高招,用意深远,冯习完全是在告诉天子刘协,“一家老小都给你做人质了,代表我决不会投降,定会死战到底。”

    柳隐能够看出冯习的良苦用心,赵刚能够看出,许都皇宫内的天子刘协陛下自然也是能够看出,因而无论冯习最终是死是活,冯氏一族必定深受皇恩,风光无限。

    刘协陛下年少有为,开明仁慈,但同样具有世代无数帝王的一个通病,就是始终怀疑臣子们的忠诚度,尤其是镇守边陲,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们。

    冯习做为镇守塞北的戍己将军,乃是秩上千石的州刺史级别的正牌大将军,手握受降城以及周边三寨的军政大权,绝对是一方诸侯,他能够坐上戍己将军之位,完全得益于当年郭丰的极力推荐。

    十二年前,壮帝刘恒急病驾崩,徐猛下狱被诛,晋国朝廷内人心惶恐,惴惴不安,十三州刺史们更是犹豫不定,乃晋国动荡不安之存亡危急时刻。

    郭丰值此危险时期举荐冯习,非是因其能于正事,而因其胸无大志,乃进去不足,守成有余之人,加之外戚身份,他镇守受降城,遇乱反叛的可能性最小。

    郭丰善于识人用人,对于冯习的任用上,他又赌对了。

    冯习自鲜卑大军缓缓逼近后,就连番上书天子刘协,一是表明自己碧血丹心,精忠报国的绝对忠诚,二是恳请陛下将自己一家老小接入许都城安顿,使自己在战时无后顾之忧。

    天子刘协诏令郭任率领虎卫军镇守平城的意图不言而喻,就是希望受降城能够死死拖住鲜卑大军,给晋国各路兵马的征调整备争取更多地时间,说穿了,刘协要利用受降城的铜墙铁壁消耗掉鲜卑大军南侵之处的高昂气势,为郭任率军击退拓跋晃创造时机,减少难度。

    至于受降城需要坚持到何种程度,刘协下达给冯习的密旨中已经明确提出,不可少于月余。

    按照受降城兵员配置和辎重储备,冯习坚持两个月都绰绰有余,可惜打仗不能光看纸面数据,天时地利人和都要参考借鉴,因而冯习实在不敢保障在鲜卑人的凶猛攻势下,受降城能够坚持多久。

    黑云压城之际,冯习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冯习将家眷送往许都城远离战火的请求深得刘协之龙心,因而刘协特意褒奖勉励了冯习一番,命人特意准备了一套豪华宽敞的大宅子供冯习一家居住,冯家在许都城内的一切开销全由朝廷负责,做足了渴望冯习死守受降城的姿态。

    冯习最终能够圆满完成刘协的殷勤期望,还需日后见分晓。

    置身街亭,耐心等待车队到来的柳隐仰望依旧满布铅云的阴暗天空,心中总有种天下格局将要大变的莫名错觉,毫无根据可言,却无比真实存在。

    “柳兄弟!怎么愣神了?”赵刚好奇地看着神游天外的柳隐。

    柳隐回过神来,冲赵刚歉意一笑,随后说道:“只是在想,自安国公薨后,晋国上下天天吵吵要打仗了,我自己也天天担忧何时胡子南下,可如今胡子果真南下入侵了,反而没有往昔那股紧张和担忧了。”

    赵刚打了一个哈气,无所谓地说道:“横竖都是一打,还不如早点见真章呢,咱们晋人和塞北胡子的生存问题由来已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拿冯习来讲,知道陛下将他做为一颗死棋来用,又能怎样呢,投降胡人,那无疑于送死,最后还得认命,抓紧时间安排好身后事,死一个,幸福一大家子,倒也值了!”

    柳隐其实还是很同情身处尴尬境地的冯习,一边是天子刘协几乎不近人情的死命令,一边是朝夕相处的数万士卒,想要在二者中间寻找到一个平衡点实属万难,如何掌握受降城数万守军的进退时机绝对够冯习苦下一番功夫了。

    正当柳隐和赵刚在凉爽雨天中闲聊之际,被雨淋得浑身湿透得一行四人走近了东九寨营地大门。

    “等等你说你是谁?”身穿一袭蓑衣,把守营门的东九寨士卒一脸的不可思议。

    赶着破旧牛车的少年两眼一瞪,指着自己蓝黑异色的双瞳,大声说道:“我说我是孟超,新晋升的孟军侯,前一阵子随军围剿白山贼时,小爷。。。不对,本军侯有几名手下受伤较重,行动不便,就留在附近村中养伤,直至近日伤情好转,就冒雨赶回到营地向柳校尉覆命,你若不信,可至本军侯曲中叫人至此辨认。”

    看守营门的几名士卒低语交谈一阵,营中确实有一名双眼异色的年青军侯,就是他们曲中几人将重伤昏迷的王磊都尉搭救回营,可没听说他们有人滞留在白山附近养伤。

    守门的伍长实在拿捏不准,只好暂时委屈孟超四人先在营门附近稍等片刻,派遣一名士卒跑至孟超军侯曲中叫人来此辨识。

    没一会儿功夫,远远地望见一个魁梧身躯狂奔而来,一边跑着,一边喊着:“超哥!可想死俺了!你咋才回来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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