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多时候报纸上的新奇内容并不怎么能影响到人们的生活。

    什么啊，故事啊，八卦谣传啊，多数时候驱动人们去购买的往往是“有趣”而非“好看”。

    单单一个连载就让报纸销量暴增几倍只是天方夜谭，纸质载体需要信誉和口碑，以及时间积累，所以，好的报社能带动新人，超人气作家也能带动小报社。

    一般来讲，哪怕发生了再怎么离奇怪异的事，没到眼前，影响不到日常生活，即便天上两个月亮明天就只剩一个了，他们多半也就是满怀者新鲜与刺激感的，重复他们半无限循环的日常，国家安定，民族和谐，小日子有滋有味，那便什么都好，比起某某某高官做了什么什么贡献，还是猪肉降价了更有意义。

    所以技术报这等没有政府官员，没有八卦唠嗑，连故事，谣传扯淡都没有的东西，大抵都是些学生，老师，以及思维活跃，想法新奇的年轻人在看。

    也于是，诺大的报纸栏架上，阿尔伯特手上这个报纸只占了一格空位。

    魔法理论界的那点风风雨雨，也只有圈内人看来才是地动山摇，把这个消息抛出去，扔进那滚滚红尘，连点浪花都溅不起来，也许，偶尔会有人为魔法进步而感叹，为这繁华大世界而欣喜，欢呼，但也仅此而已罢了。

    在这塞德拉斯，巫师们征服高山，跳入海洋，并准备向天空开启真正的无尽探索，他们筑起高楼，修建基地，恒星的光和热播撒到行星上成为了施法基础，永恒活跃的粒子按元素周期表严格划分，符文规则带动的意识进化让生命形态限制都必须让步，而这些在铸就这文明的居民们看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他们埋头于大地，执着于家长里短，柴米油盐，无比随意自然地操纵越发便利的魔法，而这便是进步的温床。

    每个人都确信，无数未来幻想的书籍都能证明，巫师们绝不认为这是极限，绝不认同存在限制。

    这些人反对阿尔伯特的观点，恰恰是对自己奋斗大半生领域的负责，所以他并不在意，并表示自己无所畏惧。

    “反正他们又不可能拦着我喝茶咯。”林荫下，热清茶，他如是说，“随他们骂吧，一种全新的理论必须要经过论证，推敲，考量，证明四个流程才能立足，真要是一切顺利，那我反倒要怀疑自己在做梦。”

    用他的话来说，一切用肯定语气陈述不确定理论的人都缺乏最基本的科学素养。

    “不遭人妒是庸才。”她歌剧似的吟唱道，“超过时代半步是天才，超过时代一步就是疯子。”

    “以上名言出自大魔法学家阿尔伯特。”

    “别开玩笑了。”

    话是这样说，但嘴角的弧度已经出卖了他：“这话明明是鲁迅说的。”

    反正那位异界的老先生又不可能到这儿来掀棺材板，他想。

    与其他港口城市差不多，这是个人口组成驳杂的地方，他们正在一个不算大的小公园，时间还是清晨，人们享受着空闲。

    林间小道，看似瘦弱的血族少年喘着气，唤回追逐飞燕，长跑训练的蝙蝠，让它们重新与自己融为一体，青年男子舞动长剑，狂暴雷霆限制在狭长的剑身，每一刀，都携带着电磁弹射的动能。

    寒风吹拂，吹动了几十米高人造土山顶部齐膝铁桶中的炉火，四个年轻人啃着刚刚好的烧烤，调料香气四溢，吹动了新闻公告栏上方写着社区活动的彩旗飘飘，四个小老头躲在凉亭中对弈，旁边围了几个大妈大爷。

    也有人在旁边长椅上看报，背后围好的巨型花盆里，能环觉醒植物暖炉似得提供热力，驱散寒气。

    还有那白衣老者长髯微动，他力发于足，扎根大地，凝于腰间，发于肩肘，钢拳舞动战阵对敌式，招招式式间，杀机隐现，证明他年轻时可能打过仗，手上有人命，气劲铺开，竟带动树叶高不过踝围成圆缓慢旋转，势如太极五行，天理循环，生生不息，旁边小孙子学着他的动作，打得有模有样，虽不如他凝气成圆，连绵不断，更没有那股子方寸之间由我无敌的气魄，却也能带起一丝气劲不散————讲真要按一般故事，有这么个爷爷，妥妥的主角。

    而诺大的圆形广场上，一老一少两位说书人正在。

    这可不是一般的，少负责旁白，场景配音，老负责人物对话，那对话竟是按着书中人性别，年龄，籍贯，所读，模仿的维妙维俏，闭上眼睛，光听声音便能勾勒出人物形象，场景色彩，真不愧为民间艺术传承之一，也不知暗地里下了多少苦工。

    而说书人那方木桌前，放钱的纸箱塞得满满当当，也对得起他们的本事。

    很多人都在这儿，围着圆形公园广场的长椅坐满了人，他们手捧茶杯，看报，等待红日初升，斜阳利剑般刺透晨雾。

    白鸟早早飞来，不晓得哪家养的魔宠白头鹰静候主人晨练归来，它啃着别人随手扔给它的早餐烤肉叫起来，不得不说，它的叫声实在配不上霸气侧漏的外表，嘤嘤嘤的，小鸟一般，倒有几分喜感，特别可爱。

    夜幕中的寒气此刻仍未彻底褪去，它们盘踞着，冷热交替掀动了气流，带动了风，让人觉得特别清醒。

    晨风中，塞西莉娅用力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展露出的非人部分努力伸直，然后发现他在看自己。

    猫姑娘眨眨眼，没忍住笑了。

    “这么多年，还没看够啊？”

    “这不废话吗？”他又完成了张素描画，漫画化人物完美表现出了她的神韵，男巫一手掩鼻，对着她的大腿故意作出流鼻血的模样，竖起大拇指，“好看。”

    他已经确定，自己的环球旅行不会再受阻，起码不会在办理出国手续的道路上就被堵塞。

    所以，今天他的心情特别好，还能与她调笑。

    有阵气流拂面而来，一个激灵，甩动头发，顿时感觉浑身清爽，他用舌头打了个响，火花在口腔中绽出，周身日益趋于完善的掠能器开启，能量沿着他的身体流通，然后符文组关闭，熄灭，这应该是个还算美好的开端，自己状态不错，正好是时候去补充点备用材料，施法材料和做饭材料，肯定都用得上，早点弄完，再卖几个自制模组，下午就能放心休息。

    只要有计划，阿尔伯特从不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