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头摘下盲镜，默默看着赵大宝接过两块钱，心想，有前途啊，值得培养！

    等赵大宝走到土产店开嚎的时候，王老头走过去乌黑干瘪的手掌放到了赵大宝肩膀，愿意跟着我干不？

    当天王老头就把赵大宝带回了家，王老头孤身一人，住着一间平房，但里面五脏俱全，有床有柜子，有做饭工具，还有一台小电视。这对露宿街头的赵大宝来说已经是豪宅了。王老头和赵大宝说，他在别的城市买了房子，再干几年攒些养老钱就退休了。

    赵大宝和王老头要了些时饭，这期间他请了几次假去看魏真，但只瞧见过回魏真一回，还是个侧影。

    又过了几天王老头问赵大宝愿不愿意跟他走，如果愿意以后就是他真孙子，他供赵大宝上学，赵大宝给他养老，不愿意他便是陌生人。王老头掏出三百块钱让赵大宝自己选。

    拿钱走或者当他孙子！

    赵大宝将三百块踹进了兜里，可笑，他怎么会选择和老魏分居两地！

    王老头也不强人所难，呲着一口黄牙，怼了怼赵大宝的小身板，留了个电话，让赵大宝走投无路给他打电话，他还认这个孙子。

    王老头什么都没给赵大宝留下，房子退了，家具处理，连赵大宝捧着的要饭碗也砸了个稀碎，他嘱咐赵大宝到天桥底下落根，如果没位置了去郊区的天桥，那里永远会有空地方。

    走这天，赵大宝把王老头送到了火车站，王老头买了几个罐头给赵大宝，说想听赵大宝喊他爷爷，赵大宝说其实我已经把你当爷爷了。

    赵大宝没有爷爷不知道爷爷能吃还是能玩儿，但一个相识不久的老人肯供他读书，那么有爷爷也是件很温暖的事情。

    这时的赵大宝算干净，在市区天桥住的那几天赵大宝也没脏臭到发指的地步，这就是为何邻居见了赵大宝并没惊觉赵大宝身上的变化。

    等赵大宝被几个新来的流浪汉鸠占鹊巢，赶走，住到郊区垃圾场后，没几天人就脏兮兮，臭气熏天了。他也不讨饭了，靠捡破烂儿为生，小孩儿还不好意思白天出来溜达，太影响市容了。白天窝在垃圾场睡觉，晚上沿着路，边捡破烂儿边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身边走。再走回去，刚好附近收废品的开门。

    习惯了日夜颠倒的生活，赵大宝晚上毫无睡意，加上刚和魏真重聚，小孩儿简直兴奋的不行，搂住魏真的脖子耳鬓厮磨叨叨个没完。魏真起初还陪着他唠，说到好笑之处，逗逗他，讲到悲催之事，摸摸他的头，两点一过，魏真困得手都抬不起来，呼呼的睡着了。

    早上魏真醒来，赵大宝沉睡不起，他又搂得魏真死紧，魏真心疼他这段时间所过的凄苦生活，一动不动就怕吵醒他。想上厕所了才会轻轻往开掰他胳膊和压在身上的腿，魏真只要一掰，赵大宝必醒，并且不是正常的醒，打着激灵，惊恐万分又带着点厉色睁着眼看他。

    头一两天，魏真觉着赵大宝可能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没当回事儿，推开赵大宝跑去上厕所。第四天赵大宝再次打着激灵，用那样的眼神看着魏真时，魏真没再推开赵大宝，抚着赵大宝的后背哄着。

    “大宝是老魏，别怕。”

    “我知道是你啊，你是不又不想要我了？”

    魏真，“”

    “下次我不会原谅你。”

    赵大宝闭上眼梦魇似得喃喃，魏真摇了摇赵大宝，赵大宝打起了小呼噜，魏真不敢再动了，心想小混蛋果然是在外面受到了惊吓。

    赵大宝醒来，魏真上完厕所回来，挠着赵大宝的痒痒肉质问，“小混蛋你要怎么不原谅老魏？是下毒？还是电烤恩？”

    赵大宝哈哈哈笑倒在了床上，“老魏你在说什么啊，我哪有说那种话。”

    魏真把赵大宝拉起来扶正，他得给小混蛋吃颗定心丸，不然小混蛋做梦都做不踏实。

    魏真郑重其事举起了两根手指头，“小混蛋老魏发誓，永远不会抛弃你，如果老魏食言”

    赵大宝抓住魏真那两根手指头，笑弯了眼，“哎呀老魏我知道啊，不要发誓了，我们还是去买菜吧。”

    老魏怎么这么搞笑，谁信那种鬼话啊，那时候他只想让老魏表个态，如今老魏都说了不会送走他，还发个什么鬼誓！再说他才不要听老魏说被车撞死，瞎了眼睛，买方便面没有调料，等等恐怖又幼稚的誓言。

    魏真无奈又好笑，这么严肃神圣的时刻，小混蛋竟然提买菜，而且小混蛋一买回菜就往厨房钻，要知道他可是立誓不让小混蛋再做饭了，不过估计是很难完全实现了，小混蛋根本不会听他的，长在厨房一样，他拉都拉不出来，只得在一旁打下手。

    “今天不买菜，我们今天下馆子，买衣服，到处去玩儿一玩儿。”魏真拿起赵大宝的t恤往赵大宝头上套。赵大宝自己穿上裤子道，“老魏我们可不可以今天也只在家里吃饭睡觉啊？”

    “不行！”魏真果断拒绝，俩人已经闭不出户像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好几天了，今天说什么也得出去溜溜，放放风。

    天气有些阴沉，魏真怕下雨，没骑自行车。俩人打车来了市中心，吃完火锅，进商场的时候，魏真看到了那个跪在地上的小女孩儿。魏真掏出钱要往过走，赵大宝顺着魏真的视线瞥了眼，一手抓住魏真的胳膊，一手弯腰捂住了肚子。

    “老魏我肚子好疼，我想上厕所。”

    魏真扶住赵大宝说，“大宝你忍一下，老魏在这里找你的时候，那个小姑娘没少帮忙。”

    赵大宝不松手，满脸扭曲着，一看是疼得不行了，“可老魏我肚子疼，怎么忍啊，再忍我拉裤子里了啊。”

    没办法，魏真把钱装回兜里，扶住赵大宝赶紧进商场，赵大宝倚在魏真身上伸手道，“老魏我帮你拿着钱吧，这里小偷可多啦。”

    魏真想笑，“你拿着他们就不偷了？”

    赵大宝给了个完美解释，“小孩儿哪有钱啊，他们只偷大人。”

    魏真，“”

    好像有道理。

    “行，那你拿着吧。”

    赵大宝接过钱装好，进厕所站了会儿出来了。

    钱一到了赵大宝手里，魏真再想要可就难了，他看上好几身赵大宝穿的衣裳，试也试好了，赵大宝就是不掏钱，扯东扯西转移话题。

    魏真的暴脾气忍不住又要往出串，“赵大宝你把钱给我掏出来。”

    赵大宝假装没听见，喜滋滋的抱着他胳膊摇，“老魏老魏我们去四楼吧，我有三百块钱，我想给你买衬衣。”

    魏真的火登时烟消云散，“大宝你还记得老魏送你走那天你说了什么吗，你问老魏衣服是用手机换来的吗？你知道老魏当时心里多难过吗。还有老魏给你买的那双鞋，老魏当时不知道大宝为什么生气了，后来老魏知道了，大宝觉得那双鞋是拿烟换来的，所以生气了。今天老魏想给大宝买身不是拿任何东西换来的衣裳，大宝满足老魏的心愿可以吗？”

    赵大宝慢慢低下头，点了点，他好弱啊，又要哭了，不过老魏看不见，流几滴眼泪也没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