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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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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梦见了那些场景,重生之后,我顶着婴儿的身躯忧郁万分,不哭不喊不叫,每每见此,母亲都甚为堪忧,见着父亲便道:“这孩子怎的这般安静,不若她大哥,小时候总是哇哇大叫,是不是生了什么疾病?”

    然后父亲便会一个巴掌往我屁股上拍,将我也拍得哇哇大叫。从此以后,我便努力装作一般婴儿,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该拉拉。

    想想当时,又憋屈又好笑。

    后场景变换,寒冷的秋风,满地的尸体,血流成河,入鼻的是浓烈的血腥味,让人止不住呕吐。然后是母亲,母亲披着血衣面对我站着,血迹斑驳痛苦的脸庞,嘴角一抹牵强的笑容,母亲说:“穆儿,我好孤独,我好孤独……”

    我想要上前抱住她,却怎么也到不了她的身边,我越往前走,母亲便离我越远,直至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我哭泣着,呐喊着,一个人蹲坐在黑暗之中。

    这是,一只宽大的手抚上了我的额头,宽大的手掌中仿佛有源源不绝的热量向我传递过来,让我感觉很温暖。

    这只手,让我感觉从未有过的心安,皱着的眉头也轻松下来。

    你是谁?

    朦胧中我看见一个身影,想抓住他,却倏地消失了,伴随着身影的消失,额头上的暖意也消失了。

    房门外猛然响起的敲门声让我惊醒,撑起身子坐起来,只觉口干舌燥,头痛欲裂。

    “可醒了?”是施墨。

    见我不答,顿了顿,他又道:“醒了便下楼喝醒酒汤。”

    我嗯了声,算是应他。

    待我收拾完毕抚着额头走下楼时,他们已经吃好一会了。安陆看见我,兴奋地举着手中的杯子,道:“知己你来啦,快快,赶路前咱们再喝两杯。”

    前世的苏穆并不嗜酒,但是酒量极好,随军时与将士共饮,总能坚持到最后。

    今世的纳兰穆,还是个十岁孩童,昨日暴饮,今日便头痛欲裂,着实难受。所以看见安陆这个举动,我恨不得剥开他的胸膛看看,这心是有多黑。

    我在施墨身旁的位置坐下,道:“醒酒汤呢?”

    离子正要去端,安陆丢了颗药丸给我,道:“要什么醒酒汤,没用,这个给你,百试百灵。”

    接过药丸,我犹豫着要不要吃,毕竟这颗药丸的卖相实在是极差,黑褐色,有些粘手,重要的是还有一股十分刺鼻的气味。

    许是我这犹豫的神情刺激到了安陆,他眉头一挑,道:“你这小姑娘,要不是看你昨天让我喝高兴了,我会舍得把这养生丸给你吗,你可知我炼制一颗要采多少药材,花费多久的时间,不吃还给我,别浪费我的药。”说完作势要抢。

    我一把拍掉他伸过来的手,瞬间药丸下肚。

    药丸下肚后,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我才悠悠开口,道:“吃你的药丸是给你面子,可不是所有人的药我都愿意吃的。”

    安陆气急反笑,道:“忘记告诉你,刚刚我在药丸上下了点其他东西,小姑娘话太多可是要受苦的。”

    我思考着他话里的真实性,想来想去,选择了乖乖闭嘴,安陆此人有仇必报,脾气又古怪之极,我还是不与他搭理得好,省得没完没了。

    这时,施墨将一碗粥放到我面前,看了安陆一眼,对着我道:“你别听他胡说,他就喜欢与别人闹着玩,刚刚给你的养生丸,确是个好东西,不止能醒酒,还能调节你的身体,在外界,安陆的这个药丸,可是许多人挤破头都买不到的。”

    施墨的一席话让安陆甚为满意,脸上的神情让我想到了骄傲的孔雀。

    安陆给了我一个眼神,仿佛在说:看吧,大家都知晓我神医安陆。

    我懒得理他,低头喝粥去。

    喝着喝着,忽地施墨凑到我耳边,扑鼻而来的男性气息吓了我一跳,怔忡间见施墨脸色清冷,他与我轻声道:“一会儿你去掌柜那打两壶酒,打好了到马上等我们。”

    我疑惑:“发生什么了吗?”

    “有人盯上了我们。”

    “是谁?”

    “不知道,不过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我跟安陆很快就能解决。”

    我点点头,以极快速度将粥喝完,便寻掌柜的打酒去。

    尤记得当初,施戊尘也是如施墨这般,将我保护起来。

    施戊尘,除去其他不谈,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他曾说过一句话,让我记得至今。他说:“穆儿,你很聪明,但是性子太直,太容易被别人看明白。不论多悲伤,不论多痛,不论多恨,你都要笑。笑能让你缓解很多情绪,能让你的敌人放松警惕,能让你赢得胜利。”

    外界总传,是我一手扶起的施戊尘,其实不然,他本身就很优秀,只因为他让我参与到他所有事情中,让我去解决一些他无法出面解决的事情,所以才有了后来的这些传闻。

    待我从发呆中回神时,掌柜已将就打好递给我。付了银子接过酒,出了云阁便见离子已经牵好三匹马站在我面前。离子自小便跟着施墨,至今已十五岁,是个对施墨极为衷心的人,谁对施墨好,离子便对谁客气,谁对施墨冷眼,离子便对谁冷眼。而我,我与施墨的关系十分尴尬,硬是要说,我觉得我与施墨应是合作关系,他助我拜师助我成长,我便成为他的利器。虽然,我不知施墨想从北冥得到什么。

    我与施墨这交易,施墨定然不会与离子说明的,加之施墨一路对我照顾有加,离子便以为施墨于我有其他意思,对我的态度由先前的冷漠渐渐转变为现在的热络。

    看我走出来,离子放下缰绳快步上前,接过我手中的酒壶,笑道:“兰小…兰公子,主子命我把马匹给你牵来。”

    我点头,利落地翻身上马,百般聊赖的等着。许是觉得这般互不开口有些尴尬,离子在旁仰着头看我,道:“兰公子,我家公子年仅十七,尚未娶妻。”

    我干咳一声,这是什么开场白,让我如何回话?他娶不娶妻,这辈子与我都不会有太大的关系。但望见离子热络的眼神,我还是配合的回了句:“为何不娶?”

    “主子说,人自有缘,未遇到命中注定之人,宁可永不娶妻。”

    我心中一动,诧异地看着离子。离子一脸自豪,觉得自己给施墨增了魅力。但,我的诧异,是因为这句话,施戊尘也说过。

    床第之间,我曾经问过施戊尘:“为何娶我?”

    施戊尘侧目看我,道:“遇见了便是遇见了,何来为何?”

    我心中甜蜜,嘴上却不依,道:“如果我俩没遇见呢?如果当初我没去赏桃花呢?”

    施戊尘想了想,便道:“人自有缘,未遇到命中注定之人,宁可永不娶妻。”

    一模一样的话语,分毫不差。施墨与施戊尘,相像的脸庞,同样的话语,难道,都是巧合吗?

    这时,施墨与安陆从云阁走了出来,两人皆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定定地看着施墨,并不眨眼。

    施墨走到我所坐的马匹面前,瞧见我的目光,疑惑道:“怎么了?”

    “人自有缘,未遇到命中注定之人,宁可永不娶妻。”

    施墨转头瞪了离子一眼,后者早已垂头看地。

    施墨脸色未变,依旧冷清,道:“不过一时兴起罢了。”

    一旁的安陆却嬉笑道:“墨兄好专情,这话说得不错,下次借我骗骗其他姑娘。”

    或许,这一切真是巧合吧?如若施戊尘真的带着前世的记忆与我重生,以年龄来看,我前世死得比施戊尘早,今世应该比施戊尘大才是,施戊尘怎么可能是比我大了七岁的施墨呢?

    我也笑,对着安陆道:“明明可以靠长相,何必偏偏要靠才华。”

    安陆反复嚼着这句话,突然双眼一亮,道:“兰穆,你是在夸奖本大爷吗?”

    我正准备接安陆的话,却见施墨跳上我骑着的马匹,坐在我后方,双手从我身侧向前拉住缰绳。我猛然坐直,尴尬道:“施墨,你这是要干嘛?”

    施墨还未答,安陆便已好心为我解惑,道:“你没看见这里只有三匹马吗,你说这中叶镇也算是北冥的繁华之地了,买个千里马还挑不出第四匹,怎能称得上是繁华二字。你说咱们就三匹马,你跟离子坐不是,跟我坐我嫌弃,只能让墨兄牺牲一下关照你了。”

    “这…我要求不高,一般马匹就好,我再去跟掌柜要一匹。”说完我便准备从马上跳下来。

    施墨伸手禁锢住我,神色有些不自在,道:“千里马行进快,到下一个城镇再买一匹,昨儿离子找了许久,只买到这三匹。”

    安陆与离子都望着我,等着我的下文,我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若下去,便是我太小气,过于拘泥,不似江湖人;不下去,被施墨环着,我又十分不自在。望向离子,如若坐在他身后,他必定不肯,坐他身前,我更别扭;再看安陆……却见他嫌弃的眼神,这个有洁癖的家伙!安陆说得对,这三个人,也就只有施墨与我同骑一匹比较正常。

    我认命地点头,坐直身子尽量减少与施墨的碰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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