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正文 第十五章 二叔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我和东坡肉手脚并用,爬上山缝的顶部,一股新鲜的空气瞬间灌进肺里,舒服极了。

    还不等我们多喘一口气,脚下的山石开始陷落,我见不好,招呼东坡肉一声,调头往山下跑,就在我刚刚离开的那个地方,立刻陷落下去,整个山头都在震动,轰隆隆的声音煞是惊人。

    我们没头没脑的跑到山下,回头看了一眼,塌陷的山体已经在我们身后百米以外,连同一大片树木都歪斜倒落,整个山头矮了一层。我停下来,跟东坡肉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过了好一会,东坡肉看了看我,然后哈哈的笑了起来,“他妈的,老子逃出来了,哈哈哈,没有地方能留得住我,老子想走谁也甭想拦着。”

    我看了看他背上的金眼,此时已经人事不醒,于是拍了东坡肉一巴掌,“别他娘得瑟了,这家伙快不行了,得赶紧送卫生所去。”台子庄里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赤脚医生,平常谁头疼脑热了找他,开点中药慢慢治,金眼的外伤太重,送去也白扯,得带到镇上的卫生所才行。

    东坡肉似乎没听到我的话,还在那呵呵呵的傻笑着,我气得就要上去踹他一脚,突然发现他眼神呆愣迷茫,手在眼前晃了晃他也没什么大反应,我心想坏了,怕是失血过多这家伙大脑反应迟钝了,再不想办法给他止血,恐怕就休克了。

    我顾不得其它,架起东坡肉,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此时天边已经见了肚皮白,马上就亮天了,找准方向直接往山下走。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两个家伙架到我家的院子里,快进入腊月了,东北地区的温度惊人的低,何况我们还是从山里走出来,山风轻易吹透衣服,我冻得直打摆子。进了院子我顾不得再去翻找手套棉衣,把他们两个身上的包往屋里一扔,推起我的二八自行车,将东坡肉和金眼一前一后放在车架上,蹬上就往镇上跑。

    平常我和东坡肉两个人骑着一个车,还要带上七八十斤肉感觉不怎么样,这一次我一个人带他们两个人,感觉屁股底下不是自行车,而是安了脚蹬的坦克,重的要命,我累的几乎要吐血,加上寒风吹得脸都僵硬了,不敢闭嘴,害怕一旦冻住,呼吸都是问题。

    到了卫生所门口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是从车上摔下来的,门口正有人进进出出,见到三个人趴在地上,赶紧上前把我们抬了进去,我也是在那时候昏睡过去。

    那真是累到极点的睡眠,一个梦都没做,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黑夜了,我躺在一张小板床上,身上盖着一个棉大衣。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想问问东坡肉,却发现面前有两张病床,东坡肉躺在其中一张床上,鼾声如雷,睡得比我还死。

    突然全身传来一阵疼痛,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一般,疼的我直咧嘴,仔细一看,自己身上数不清的伤口,大大小小不下二三十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去的,大点的伤口都已经包扎上了,只有不多的小伤口露在外面。

    这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外面走进一个女孩,二十来岁的样子,见我在板床上坐着就说:“你醒了,只有你身上的伤最轻,所以包扎完了就让你躺在这里。”说着她走过去把金眼挂着的药瓶换了一个,拿了个温度计塞在他的腋窝里。

    我说了声谢谢,问她:“我那两个朋友不要紧吧?”

    “那个大个子没什么事了,身上的伤不重,养上几天就差不多痊愈了。”说着她回头看着我,指了指金眼,道:“他的伤太重了,大夫给他做了手术,取出两根肋骨,可能要在这住上一个月左右才能出院吧。”

    我又道了声谢,没想到这个小地方还能做手术,金眼挺走运的,起码保住命了。(当然后来我见到了给他做手术的老大夫,他拿温度计的手都哆嗦个不停,看那满脸的皱纹怕是不下七十岁了,心里一直庆幸金眼命太大了,没死在他手里真是奇迹。)

    那个女孩子应该是个护士,她放下手里的东西问我:“你们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支支吾吾了一会,才编了段瞎话骗她:“我们三个山上追兔子,后来到了喇叭沟附近,掉进了石砬子里。”

    护士女孩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我,也不多问,就说:“前天听说那里的山突然塌陷了,听人们说好像是山里以前留下的防空洞,因为年头久了倒塌,是不是你们赶在那时候受的伤。”

    我赶紧点点头,有的没的胡乱说了些,应付过去。

    第二天我又蹬着自行车跑回家拿钱,把医药费补上,东坡肉直到那天下午才睡醒,起来之后就喊肚子饿,我跟他一起猛吃了一顿,这家伙体格好,身上那么多伤口愣是不叫疼,又过了两天就好了七七八八,自己就把身上的纱布拆了下去。

    金眼第五天才真开眼,之前一直发高烧,终于清醒过来。在卫生所躺了大半个月,这期间一直是我和东坡肉轮班照顾他,直到他能自己下地了,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三个人都没什么事了,除了我那条被凶尸抓伤的手臂上,有一条黑线从手腕延伸而上,似乎每天都在不停的往上爬,只是很慢,不注意都发现不了。大夫不知道这是什么,检查过身体一切正常。问过金眼,他也摇头,不过他说回去问问他爷爷,应该知道怎么回事。

    我心知这个早晚都是个问题,不过现在一时半会要不了我的命,以后再说吧。

    到了出院的日子,我们三个为了庆祝逃出生天,大难不死,在镇上买了三瓶烧刀子,三个人骑着一台二八自行车回到了台子庄。

    刚到家门口,就看见外面停了一台红旗轿车,我和东坡肉都是一愣,不知道是什么人来访,记忆里,我爷爷活着的时候并没跟我提起过家里有有钱的亲戚。

    我一头雾水的进了屋,发现屋子里坐着一个人,是二叔。

    二叔是个单身汉,虽然他的脸很凶很吓人,小的时候对我还好,不像父亲那样冷着脸子,每次回来都是他给我带几样小玩意,而这些都应该是我父亲做的。所以我对他的印象很好,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跟着我父亲外出打工,每年都不停的寄钱给爷爷,算上父亲的,家里的钱花都花不完,现在还在柜子里放着一大摞,自从母亲去世,父亲寄回来的钱我一分都没动过。

    我上前打了个招呼,“二叔,你回来了。”一同走进来的东坡肉认得二叔,也打了个招呼,只是金眼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我二叔时眼中闪过一瞬惊讶,随即若无其事的叫了声叔,不过他的异样还是没逃过我的眼睛。

    二叔嗯了一声,仔细的看了我一眼,突然眉头一皱,对我道:“小子,你最近干啥去了?”

    我以为二叔因为早就回了家里,发现没人,才这么问的,就撒谎说陪朋友办了点事,刚回来。二叔深深的看了我一会,然后开始打量起东坡肉和金眼,我见气氛古怪,就道:“二叔你收到我的信了。”

    二叔眉头深深的皱着,点了点头,“我去过你爷爷的坟磕过头了,顺子,你爸有事忙不过来,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回来。”

    我嗤笑了一声,“什么事情比自己妻子父亲去世还重要,算了,我也不想多说。”见我如此,二叔的眉头皱的更深,拍了拍我肩膀,对我说:“顺子,你爸也有他的苦衷,是你对他的偏见太深了。”

    我摆摆手,不想在父亲的话题上多说,掏出烟递给二叔,他没有接,我道:“我去做饭,二叔晚上咱们喝点。”

    二叔摇摇头,“我马上就走了,你爸那里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我去办,你也跟我一起走,你爸让我把你一起接过去。”似乎并没有出乎二叔的意料,我拒绝跟他去找父亲。

    见二叔着实要走,我也就不再挽留,从柜子里拿出这些年父亲寄给我和母亲的钱,大概有七八万,那个年代这些钱足够在东北偏远的农村横着走了。我将钱悉数交给二叔,“这些还给他,我自己能活。”

    二叔一瞪眼,“顺子,你这是啥意思,这钱我要是给你爸,你俩以后还能见面吗?你这不是故意气他吗?”二叔说什么也不同意,放下钱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回头看着我道:“顺子,你在外面可给我悠着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干啥,小心我削你小子。”说完就走出房门,开车离去。

    我呆了呆,不明白二叔话里的意思,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时金眼呼了口气,拍了我一下,对我道:“原来你二叔是黑刀子。”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