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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4章 惊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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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只妖兽的形象,赫然便是冰雾白龟的模样,连其身上所缭的寒气,与其背甲上的龟纹,都清晰可见,其狞兽之上的怒色,更是活灵活现,绝无二致,只是这道光影的体型与其本体相比,终究是小了许多,少了一分庞大所带来的震撼。

    深蓝光芒突然大亮,便似一盆冰寒近凝的井水,当即就压过了场间的窃语嗡鸣,震住了空气中的乱声杂音。近处的二三十位白衣人,立时就或是诧异,或是纳闷,或是惊疑,或是好笑地看了过来。

    一瞬的安静过后,此处便又复嘈杂了起来,但那音调却是一时大增,蜩螗沸羹,远超先前。

    “我没看错吧?!”

    “林师兄,这家伙不是清无潭的那只冰雾白龟吗?”

    “我记得掌教真人曾欲收服它为护宗法兽,故而会同须普师伯,联手与其一战,但最终却是功败垂成。”

    “这是哪个蠢货?竟然惹得它发了怒?”

    “不是说这个大家伙温驯之极吗?”

    “哼,可笑!这世上哪有温驯的妖兽?妖族统统都生性残暴、乖戾嗜血!统统都该死!”

    “泥人尚有三分怒火,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是妖兽?”

    “也不知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趣事?哈哈哈哈哈哈……”

    ……

    迥异于常的气氛,就像是一场突然爆发的急性传染病,刚一出现,就作火然泉达之态,由点及面地肆虐弥散了开来。

    只是,不同于他人,场间有几人见及此景,居然是各自沉默,不出一语,极端凝重地盯视起了面前的光幕,甚至连那眉头都是一副蹙极的模样,拧得紧紧的,似要挤出几滴污水浓墨一般。

    这几人都知个中详尽。

    此妖只有动用那件宝物,进行全力攻击之时,才会出现此等情形。而宗门高层对其的降服围剿之举,却是早已停了十几年之久,此前也未听到什么再行出手的动静与风声。故而能惹它动用此等手段的,定是普通弟子,却绝非弱者,多半将是双门大校上的强敌劲旅!

    众人皆有心事,然而便在这般万众瞩目之下,不过区区三两息,这道深蓝色的冰雾白龟光影,竟是突兀之极地瓦解冰销,溃灭在了光幕之上,荡起了一阵波及整个光墙的蓝色涟漪。

    异变于不经意处,如奇峰突起,顿时就将此间多数人的闲适惬意,刺得支离破碎。一时之间,竟恍若天都被捅了一个窟窿,以致河汉倒灌而下,轰击在大地与碧海之上,激起了高达万丈的狂澜骇浪。

    “不可能!怎么有人杀得了它?!”

    “谷中何时出了这种高手?!”

    “根本没听闻有哪位师叔师伯想要出手对付它啊?不是据说长老会上,已经决定任其自由、任其生灭了吗?”

    沸反盈天之中,蜂屯蚁聚之下,这其中神色肃冷的白衣人,顿时就激增了起来。

    因事情重大,故也未有过多耽搁,脚步一迈,他们就行色匆匆地走出了监察殿,奔向了谷中各地。甚至还有十几人,竟是毫不顾忌此间的骚乱与纷扰,直接干脆地,当场就动用起了纸鹤灵符等手段,开始向人传讯。而更多的人,则是面有好奇地围了过来,探询打听,攀附奉承,以致笑语惊声连连如霈。

    ……

    清无潭东边十六里处的一座高坡上,此时正有三位白衣人背靠背地瘫坐于一处。一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人神情萎靡地呆呆出神,一人如释重负地苦笑自嘲。

    三人皆是身形狼狈,血迹斑斑,围于其外的,则是十几只才毙命不久的狒状妖兽,大者不过五尺之高,小者犹如三尺稚童,皮毛略呈深赤,半因本色,半因淋漓沾身的干涸之血。

    当九面蟠天际地的镜影突现天边之时,这三人均是面色激变,急急忙忙地扭过了脑袋,杯弓蛇影似地立了起来。

    肌肉神色一瞬紧绷,他们便打起了全身的精神,惴惴不安地作起了防备之态。

    畏忌而无奈的注视之下,直到见得远处盛极的灵潮灵威,并未朝着己方接近,反倒是在远离与缩聚,他们这才又即时松了口气。

    三人一时并排而直,旁边两人都垮下了身子,但最中间那人,却是勉力抬起了疲软无力的左臂,五指大张着,朝着面前空气,似提千钧般地一抹。

    法力忽而一涌,于是便有一片晃荡如帘的水幕,凝在了三人的眼前。

    右手掐诀变影,嘴里念念有词,不过俄顷,其右手五指尖端,就渐有淡蓝符文闪现而出,宛如墨液顺毫垂坠一般,积蕴氤氲了起来。

    两息之后,念咒完毕,右手便猝尔化掌,似缓实疾地印在了水幕之上。

    蓝墨一霎而扩,眨眼之间就渲染全了整片水幕。而后瞬间,其上便浮现出了一道正在急速奔行,且身着残破青衣的矮小背影。

    “外门弟子?!”

    “好快的速度!”

    可是此景才现,身旁两声惊呼相继而出,这水幕之中的青影,就已超出了此等观照之术的极限范围。

    水幕陡然溃散化汽,这三人便各自转头,面面相觑地对视了起来,眼光闪烁,再不置一语。只是他三人虽然故作镇定,却怎么也压不下那股油然而生的惊悸震恐。

    ……

    寒草馆中,须炎正为一个光着上身、伏躺于一张竹床上的中年男子,洒敷着某种银色的药末。

    双手舞得如同穿花蝴蝶一般,残影连连,每有一片银粉落下,他的手间便立时浮现出一道白芒,使得飘如霏微细雨的银粉,生光如翠,耀得宛如夏夜丛林里的漫天萤虫。

    节奏轻松写意,然而就在下一瞬,他的眉梢却是微微颤了一颤,其幅甚微,便似一只花蚊,抖了一下翅膀。

    而后十指舞动如故,但却在移至此人背脊中央之时,有意无意地偏了一偏,就像是一位游山玩水的闲人,在那碧色河川里的筏上,轻轻掬了一把水。

    空气之中,竟是诡异之极地闪现出来了一个绿莹莹的光点,如雨如雹,却还未飞过一丝之距,就被他轻飘飘地捞在了手中。

    这绿色光点,方一触及他的皮肤,便如滴水入海一般,一闪而没,不见踪影。及至一息之后,他脖颈的皮肉之下,才再度出现了这个光点,游窜似一尾鱼,途经耳廓,飞一般地进入了他的颅脑。

    而后刹那,似乎是得知了什么事,他那始终风轻云淡的面孔之上,竟有一丝若存若亡的凝愁,轻悄悄地浮了出来。

    ……

    北山群院,乾字十三号房,柳彧盘坐于一张白玉床上,正处于瞑目入定之中。而在乾字十号房里,青桀则是正从白玉床上站起,虎步一动,便欲出门。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二人却突地止住了正在做的事。

    一者睁目扭首,一者抬眼皱眉,皆是惊讶凝忌地,看向了那层透光似雪莹的窗棂纸。

    如此之变,只因门外的空气中忽然一阵波动,随即就有一只粉白色的纸鹤,穿云劈风似地破开了第一层防护法阵,清鸣似雀地盘桓旋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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