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演讲的是陈舵主。

    我们呆在分舵无所事事，终日不是安排去打渔就是去在石洞里歇息。

    我几次要走，樱灵总要我留在这里，说非要让洪卓立和洪卓卧碰一次面，让他们狗咬狗。

    不到一个月，机会来了。

    那天陈舵主安排我和樱灵还有一位叫王二蛋的弟子三人一起去去岸上买些烂菜叶子说要给兄弟们改改伙食。

    我们边走边聊天，得知王二蛋是开封本地人，家里不算很穷，只是不如他哥王大蛋有出息。王大蛋在城里摆了个烧饼摊子，每日总能赚不少铜钱给家里开销，二蛋在米仓做搬运工，收入勉强只够自己用。父母便嫌二蛋赚钱比大蛋少，终日唠唠叨叨，二蛋一气之下入了虎鲨帮。说到五年后能分到千两白银，他眼里充满了希望。

    问他怎么筹来的钱，他说他向米仓老板偷偷抵押了家里的房契，借了五两白银，答应六年后还他五十两，又向好友凑了二两五钱，自己在虎鲨帮打渔打了一年，分了五钱银子，现在总共上交了八两，离最低限额还差二两，只剩一年时间了。说到这里，眼睛里又不免满是失望。

    我说就算你凑齐了，万一到时没分到钱怎么办？

    王二蛋说不会的，洪帮主不会骗我们的。再说这个项目是和衙门合作的，听说是四皇子亲批的，四皇子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听说过君无戏言么？

    樱灵问，现在太子是大皇子，你怎么知道四皇子将来必定会做皇帝？

    王二蛋说之前我是有点担心来着，现在可以肯定了。明年佛和道会斗法，听说佛派有个叫干什么的神剑来着，道家的神剑两个月前都在逍遥镇被佛派断光了。明年道派斗法肯定斗不过佛派了。四皇子是佛派的人，佛派明年斗法赢了，皇帝肯定会顺应天命改四皇子为太子。十九年前那场斗法道家赢了，皇帝可是当日便册封大皇子为太子的。

    樱灵说二蛋，你挺有见识的。你不知道佛派明年参加斗法的人叫智山法师，他法力高得很，听说一跺脚能上天，飞檐走壁那更是易如反掌。

    说到这里，樱灵坏笑着看了我一眼，我老脸一红。

    王二蛋说对对对，我也听说叫什么山的法师，法力高得很，加上干什么的神剑，肯定能赢。为了筹够造关闸的资金，我们帮主还和丐帮的打了赌，赌佛派赢，听说赌了五十万两呢。明年赢的钱一到手，关闸马上就能动工了。

    樱灵说一会我们肯定会见到丐帮的弟子，我们去戏弄他们一下。二蛋你只要听我吩咐，剩下的二两我给你，让你五年后肯定拿到一千两白银。

    王二蛋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说牛姑娘不管你吩咐什么，我都听你的。这二两我也不白拿，到时候分你二百两。

    樱灵带着我和二蛋，往南城门走。

    朱秀全和几个丐帮弟子正蹲坐在那里。

    朱秀全一见我，马上站了起来，上来就抓住我的衣领说赵小二你个王八蛋，我们有人在河边捡到你的铜牌还以为你被虎鲨帮的抓了，你倒快活得很，在城里转来转去。你以为你把铜牌扔了就不是丐帮的人了？走，跟我去分舵去。

    樱灵上前一巴掌把朱秀全扇翻在地上说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们现在就是虎鲨帮的人。你以为你们丐帮有什么了不起，一帮无耻之徒，我们才不会入什么丐帮。

    朱秀全倒在地上摸着脸，问你又是谁？

    樱灵双手叉腰说老娘换回女装你就不认识了？老娘就是牛七。

    朱秀全说好哇，你们都反了？我这就去找帮主，叫他来打断你们的腿！

    樱灵说你们洪卓立那点武功打得过谁？我们帮主说了，你们丐帮的人老是躲躲闪闪的不敢去河边，现在我们虎鲨帮发展点人员都难。五十万两的赌博不要等明年了，你们帮主要是有胆量明天早上到东门护城河边去，大家决一死战，活的就去通宝钱庄把钱领了。回去问问你们洪卓立敢不敢？

    王二蛋也挺起腰杆子说敢不敢，不敢就滚出开封。

    朱秀全几个想上来拼命。我从背后拔出干帅，几个人一看我们有武器，又停了脚步。

    朱秀全咬着牙说你们几个孬种，明天早上谁不去谁是孙子。告诉你们帮主明天我们洪帮主会让他死无全尸。

    王二蛋吐了口吐沫说滚你妈的，你们帮主才死无全尸。你再喷粪信不信我砍了你。

    说着，王二蛋就想从我手里拿剑。

    朱秀全几个撒腿就跑了。

    回去的路上，王二蛋还在骂，说丐帮这帮鸟人活腻歪了，敢侮辱我们帮主。牛姐你想吩咐我啥？

    樱灵说等会我们回去直接找帮主，就说丐帮的遇到我们让我们带口信给帮主，明天早上约战，不去的是孙子。

    王二蛋说你不吩咐我也这么说，明天我就想看看那帮孙子是怎么死的。敢惹我们虎鲨帮。我那一千两就算不要了我明天也要砍了刚才喷粪的孙子。

    回去后樱灵巧舌如簧，说丐帮弟子怎么怎么侮辱我们虎鲨帮，怎么怎么约战。要不是我们要买菜我们当场就会和他们打一场。

    洪卓卧半信半疑，问王二蛋。王二蛋也一口咬定是丐帮的人先约战的，还说要让帮主死无全尸。

    洪卓卧皱了皱眉，说上次去通宝钱庄的时候说好了恩怨等明年武林盟主竞标赛后再解决，怎么提前了？

    王二蛋说估计他们知道明年肯定会输，急了。想先发制人。

    洪卓卧一拍椅子的扶手，说洪卓立这人阴险狡诈，不讲诚信，输不起就玩这手。他以为我们虎鲨帮真的怕他了？传我口令，把开封附近所有的兄弟全部连夜调集回来。明天早晨去东城门河边。我明天好好和他算算想把我活埋的旧账。

    旁边立即有人应声，出了山洞。

    夜里，樱灵兴奋得睡不着觉，上蹦下跳的说我这口恶气明天总算要出了。

    我没答话。樱灵见我不太开心，问你怎么了？

    我说洪卓卧调遣了周围的帮众，估计丐帮明天也会去不少人。我很担心两边的帮众到时候会群殴。想想两边的帮众不过都是些想发财的穷苦人，他们算不上坏人。万一明天两边帮众打起来有了死伤，我们罪业可就大了。

    樱灵急了，说我倒是没想到这个，这可怎么办？

    我苦恼的摇了摇头，说暂时我还没想到办法。

    樱灵从床上下来，靠到我怀里说智山哥，对不起，我图自己一时之快，思虑不周，却让你背上罪业。

    我轻抚樱灵的长发，说结果未必会像我想的一样，说不定两边人吵一吵就散了，或者只是两个帮主单挑也未可知。

    樱灵突然挣脱我的怀抱，跪在地铺上，双手合什道：如来佛祖，明天如有无辜人伤亡，千万别降罪给智山哥哥，此事与他无关。若要惩处，罚我樱灵一人。下地狱下油锅，我无怨无悔。

    说完樱灵磕起头来。

    我鼻子一酸，慌忙也跪了下来，合什道：樱灵是道家弟子，佛祖你可管不得。天大的罪业，智山一人担当。

    樱灵扑了过来，哭道：智山哥！

    我抱着樱灵，只觉此生无憾。

    早上天刚佛晓，我们便被集合的锣声敲响，洗漱后去吃了早饭，难得的白白的馒头和大条的红烧鲤鱼，陈舵主也难得没唱歌和演讲，不断关心的问有没有吃饱，吃少了的非要再啃两个馒头。吃完，我们抄家伙坐船出发，王二蛋看见我和樱灵，也挤过来坐了我们这艘。洪帮主坐的是龙头大船，走在最前面。我大概清点了一下，每艘船十人，大约五十艘，等航行到东门护城河，船渐渐多了起来，差不多有两百余艘。

    有人指挥将船一字排开，紧靠岸边。排了百艘，帮主的龙头船排在中间，余下百来艘船排第二排，与第一排紧紧相连。排完后，又有人指挥第一排所有人登岸，将芦苇砍去。我和樱灵在第一排，也只能登岸。半柱香的功夫，河岸被第一排的人砍得干干净净，前面是大片草地。

    又有人下令，第二排人员登岸，与第一排人员分别把芦苇抱回船。

    不一会芦苇全清了个干净，两排人员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船上。

    我悄悄问王二蛋把芦苇装船上干什么，王二蛋说带回去给炉子生火，万一没打起来，也不能白来。

    半个时辰后，丐帮的人陆陆续续到场，离我们十丈便停步不前，开始整理队伍。只见他们百人一排，排了足有二十余排。洪卓立并未露面，虎鲨这边洪卓卧在龙头船船舱里也未现身。大家鸦雀无声，气氛奇冷。

    忽然丐帮人群里走出一人手捧破碗，用竹竿敲地，张嘴唱道：

    对面人儿行行好，昨夜到今没吃饱。

    袋里有银掏一掏，千两万两不嫌少。

    那人唱完，双手端碗朝着洪卓卧的龙头大船。

    我们这边立即人声鼎沸，王二蛋说丐帮的人敢在我们虎鲨帮面前唱歌？又跑调声音又难听，怎么好意思唱的。陈舵主那才叫唱。

    大家齐喊陈舵主，果然陈舵主从龙头船的船舱走了出来。陈舵主挥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清了清嗓子，唱道：

    虎鲨金银堆成山，吃个百年吃不完。

    沿河撒钱水涨高，给谁不给臭要饭。